第三十八章(2 / 3)

建文元年三月的這場藩王朝賀,注定被載入史冊。

囂張已極的藩王,無奈懦弱的皇帝,裝成鵪鶉的朝廷官員,在後世的史書上,必定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燕王淡定的進宮,又淡定的出了宮。

建文帝再一次見識到這位叔叔的厲害,人家有實力,敢囂張,哪怕知道朝廷防備,依舊我行我素。

俗話怎麼說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他這位叔叔絕對不愣,卻橫到了極致。不要命的見了他都得繞道走。

視線掃過依舊裝鵪鶉中的滿朝大臣,建文帝突然感到意興闌珊。

“都散了吧。”

留下這句似是而非的話,年輕的皇帝起身,離開了龍椅。

這場朝賀似乎是一個訊號,深深的種在了建文帝和朝中大臣的腦子裏。

不過,滿朝鵪鶉中,也不是沒有猛人。

監察禦史曾鳳韶隔日便上疏彈劾燕王,稱燕王大不敬。

建文帝的反應出乎眾人預料,本以為皇帝會拍案而起,不說直接對燕王怎麼樣,也會把人扣下。不想建文帝卻說了一句,“燕王乃是是朕的至親,不應追究。”

曾鳳韶目瞪口呆,一口老血噴出,險些倒地不省人事。

監察禦史倒下了,戶部侍郎站起來了。比起習慣於喊口號的禦史,戶部侍郎卓敬屬於實幹型人才,心思縝密,料到皇帝不會直接扣押燕王,畢竟燕王世子和小兒子還在北平,燕王手裏的大部分勢力仍沒有削弱。折中一下,他給建文帝提了一個不錯的建議,咱不抓人,改封地,趁著燕王在南京,直接把他改封到南昌。

卓敬的奏疏上寫得很明白,“燕王智慮絕人,酷類先帝。北平更是強幹之地。宋時的金,金後的元,皆從此興。燕王就藩後,在北平經營日久,根基皆在此。徙燕王到南昌,徹底剪除燕王的羽翼,從根本上杜絕禍患。”

卓敬此言,前軍都督府左斷事高巍早已提過,如今再提,應是當下最好的辦法。

比建文帝派朝廷官員接管北平-軍-政,另派采訪使搜尋燕王的黑材料更加靠譜。

可惜,建文帝就好像是腦袋突然被某塊從天空落下的隕石砸了一樣,死活不開竅。

接到卓敬的奏疏,直接放到一邊,又祭出一樣的說辭,“燕王是朕的親叔叔,是至親。朕不能這麼做。”

見皇帝還是不鬆口,卓敬氣急了,現在想著燕王是親叔叔,之前被貶的周王和代王又是什麼人?

氣急的戶部侍郎直接冒出一句:“隋文、楊廣非父子耶!”

建文帝沉默良久,在卓敬懷抱希望最後一絲希望時,歎息一聲,“卿休矣。”

翻譯過來就是:算了,你消停點吧。

腦袋被石頭砸了,絕對的!

繼監察禦史曾鳳韶之後,戶部侍郎卓敬也吐血了。

京城燕王府內,本該臥病在床的燕王,正大馬金刀的坐在正堂,兩名身著藍色團衫的宦官立在堂下。

“奴婢拜見燕王!”

建文帝可以明目張膽的往朱棣身邊安-插-間諜,朱棣卻不能這麼幹。但他有別的辦法,收買利用皇帝身邊的宦官。

在洪武帝身邊做事的宦官,和外臣們一樣,都是提著腦袋過日子。

建文帝登基,宦官們不用擔心隨時會丟掉小命,日子仍不好過。

這時,燕王的出現簡直就像是一道甘霖。

幾句關懷,幾份禮物,皇宮中的宦官們感激不已,燕王慈愛之名更是廣為流傳。

這樣的手段建文帝也會用,燕王府的長史葛誠,就是被建文帝的人格魅力感化,成為了潛伏在燕王身邊的一枚棋子。

可惜侄子終究比叔叔棋差一招,建文帝隻盯準了一個下手,走高精尖路線,燕王卻是廣泛撒網,一掃一大片。

秘密前來的兩名宦官均是自願充當燕王耳目,其中一人姓王名景弘,是日後與鄭和齊名的一位航海家。明朝的船隊七下西洋,王景弘五次隨行,還曾與鄭和同為正使,出使各國。

此時,他不過是司禮監一名監丞,級別貌似很高,日子還比不上在燕王身邊伺候的三保。

宮中內宦官的消息傳遞速度,比朝廷六部更加迅捷。

建文帝日夜擔心燕王造反,在他身邊伺候的宦官卻希望這個日子快點到來。

若有機會對燕王直抒胸臆,大部分宦官應該都隻有一句話,“王爺,您就快點反了吧,大家都盼著這一天呐!”

道衍和尚當麵,肯定同宦官們很有共同語言。

遞送消息至燕王府,本不是王景弘的差使,但在燕王跟前露麵的機會,卻著實不能輕易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