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最終抉擇(1 / 2)

白雪紛紛揚揚似鵝毛灑落天際,凜冽寒風路過耳側給予少年寒冷之意,他單薄的身子打了個顫,抬眼而望,隻見夜間雪中,簷下燈光將人影拉得分外修長,恍惚間生了一種蕭條淒涼的感覺。

他似乎站在屋外很久了,捧著紅通通的火爐裹著寬大的狐裘,但是冷風還是將他露在外邊的整張臉都吹成蒼白顏色。乍見到慕臨遙遙走來,原先神情暗淡的小公子突然露出歡喜的表情來,他的眼眸像是盛夏時分的星辰閃爍,他整個人則像是盛夏的微風撲麵而來。

小公子飛撲入懷的那瞬,心上霜雪驟然融化。

“你怎麼站在這兒,冷不冷?下人沒讓你進去?”幼弟從屋簷底下跑出來時,天際雪花仍在墜落,惹得他肩膀沾上細碎雪瓣。慕臨下意識想伸手過去將他肩膀上的雪瓣拂落,可是動作在半途時他突然想起自己剛剛從外頭回來,手腳像冰一樣的冷,他不想讓幼弟接觸到這份入骨寒意。

慕良沒有察覺兄長的異樣,他皺緊眉頭問他:“你剛才去哪裏了?”

“談些事情。”兄長拉著自己年幼的弟弟進了院子,院中婢女仍未休息,瞧見慕臨踏雪以歸,他便將早已準備好的驅寒熱湯呈上來。

小公子黏他哥哥黏得緊,就連慕臨喝口湯他都要湊過來聞一下,像是怕熱湯中有毒似的。

“小公子等了您半夜了,”下人稟告道,“奴才們都勸他先回去睡覺,或是到屋子裏邊來等,但是他聽不進勸,非得要站在外邊等公子您回來。”

以這種態度對待兄長的慕良讓慕臨受寵若驚:“白日裏折騰了一天,而今又是大半夜的,為什麼還要到處跑動?要是不小心沾染風寒了可怎麼好?”

慕良撇撇嘴,露出委屈的表情,扭捏半晌才說出了緣由:“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走了,再也不回來了,我,我害怕。”少年本就蒼白的皮麵愈發顯得毫無血色,“我不想讓你走。”

兄長摸了摸他的腦袋,問他:“你夢見我去了哪裏?”

小公子年歲尚小閱曆也淺,他還不得如何精確的描述自己眼眸之所見,他隻能用毫無關聯的詞彙向兄長敘述道:“花海,毒蛇,密林,深穀,還有籠罩在天地之間的白霧,那是一個很漫長的夢,夢裏你四處走動,我怎麼都抓不住你。”

小公子念起夢境中無助的自己仍心存惶恐,為了安撫自己,他一把攥住兄長的衣袖:“現在我抓住你,我不會再讓你到處亂跑了!”

小公子年幼,嫩白的手掌還沒有什麼力氣,兄長的指尖稍微一撥,他的手便也就鬆開了。慕臨轉眼避開幼弟驚詫的,無助的,迷惘的眼神,將仍冒著熱氣的湯捧進手心裏。他說:“你夢裏的我肯定很快樂。”

兄長的言語像是夢境中的迷霧將他重重包裹,他又一次攥緊兄長的衣袖,質問著他為什麼,“難道待在家裏不好麼,為什麼非得要跑到外邊去?”

兄長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向他比了個手勢,四麵八方,高高築起的牆。也不管以幼弟此時此刻的年齡閱曆能否理解自己口中言語,慕臨將他當做是黑夜的一縷曙光,冰雪中不熄的火焰,他向他說起自己深埋心底的一字一句:“不是說家裏不好,而是這裏不好。”

在幼弟滿是不解的眼神中,慕臨解釋道:“我一直覺得活在這裏很累,這裏不像是一個家,而像是某些人圈養蠱蟲的容器,在其中蠱蟲們為了最後幸存的機會相互殘殺,他們相互蠶食著對方,用盡陰謀陽謀算計著彼此,就像我和慕言現在這樣。”

逝去的母親的話語仍在耳畔回響,年歲稚嫩的少年咬了咬牙。

慕臨遮上他的眼眸,因為他覺得慕良的眼睛,那雙純粹得像是山間澄澈清泉似的眸子裏,不應該沾染上半分雜念。

“你不要恨他,你不要憎恨任何人,活著是件卑微的事情,就像慕言現在這樣,”慕臨頓了頓,像是在醞釀形容長兄的詞彙,最後他說,“其實他也很可憐。”

慕臨並沒有貶低誰的意思,在從慕言的院子返回到這兒的路途上,就著冷風和飄雪,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譬如長兄慕言對自己的怨懟,欺騙,以及他深藏畢露的野心,他覺得先前溫和文弱的長兄如今變作如此模樣,僅僅是因為他遭受的冷臉太多,就像慕言自己親口所說的那樣,自己和慕言,皎月和星辰,他太過於優秀將慕言襯托得像是星辰黯淡,慕言隻不過是太過於自卑罷了。

當這個形容詞出現在自己腦海中時,慕臨隻覺得可笑而又可悲,正是因為這份自卑感情,導致了他們兄弟之間反目,導致了慕言將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的真心當成了虛情假意。

要是以前的自己,估計會選擇去向慕言解釋,辯白,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當兄長在眼眸中暴露出真實麵目,當父母雙親一夜之間暴斃,少年熱血已涼,已經不在乎誰誰如何看待自己了。

除了了親弟慕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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