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策馬而行，馬蹄踏過落葉飛揚而起，翩翩似蝴蝶，耳畔有風呼嘯而過，給人以一種展翅欲飛的錯覺。
策馬疾行的感覺非常不錯，可惜她覺得舒服，身後跟著的鮫人卻並不那麼覺得，在陸地上這許多年來，他千辛萬苦終於學會了如何嫻熟的騎馬，但是水生生物終究是水生生物，策馬疾走的感覺讓他的臉色蒼白得像張宣紙。
“停停停——”聞言鮫人勒馬而停，半閉眼看她，隻瞧見陽光底下她有重重虛影，他難受的輕聲喘息。
柳依依連忙把他從馬上拉下來，又取了帕子給他擦拭額頭上的冷汗。鮫人的體溫很低，像塊冰一樣，柳依依拍拍他的臉拉他到樹蔭底下，埋怨道：“不舒服怎麼不早點告訴我，要不是我沒事兒回頭看你一眼這時候你都摔下來了知道麼？”
鮫人無聲的看著她。
“哦對了我忘記你不會說話了。”柳依依輕哼一聲。手掌是溫熱的，她便整個掌心都貼在他額頭上。溫熱的感覺讓鮫人抬眼看她，又閉眼養神去了。
風聲很輕，蟬鳴聲也很輕，柳依依靠在她寬闊的肩膀上，忽然覺得有朦朧睡意撲麵而來，索性也閉眼睡去了。
柳依依再醒來時，鮫人早已經醒了，正站在她前邊沉默的遮住陽光。很多很多時候他都是這個樣子，隻留給她一個背影沉默的擋在前麵，像是要把世上所有對她有威脅的事物都擋在自己那裏似的。
柳依依隱隱約約聽見人聲：“小子，你知道這條路是誰開的嗎？”
鮫人沉默的看著他，眼眸裏沒有波動，他便覺得鮫人是看不起他，大著嗓門嚷嚷道：“這條路是老子開的，要想打這兒過去，留下買路錢！”
柳依依自鮫人身後眯著眼睛打量他們，輕輕笑道：“幾位大俠有話好好說，可別舞刀弄槍的嚇著了人。”說著她從鮫人身上摸出了錢袋子，虛空裏衝匪盜擲去：“這是身上所有的家當了，都給你們了成不？夠買路錢了麼？”
匪盜頭子是個頗青澀的少年，看起來年紀不過十幾歲，他接住那袋子掂了掂，點頭：“放他們過去。”
有個賊眉鼠眼的熊孩子連忙拉住他衣服：“少當家，你這劫怎麼打的啊，看這兩人衣著不凡，肯定是大戶人家的肥羊，豈能說放就放呢！”
“那你意思如何？”
熊孩子陰陰笑著，在少年耳邊說了兩句，少年嘖了一聲拍到他腦袋上，明明是個土匪頭子，他卻一身正氣：“不不不，三叔說過做人要講信用，說了給錢就放人，我不能言而無信。”
熊孩子瞪大了眼睛看他，好像瞧見怪物似的：“我們是土匪啊。”
“我們不會當一輩子土匪的。”少年說著，讓開一條道來讓柳依依兩個人過去。柳依依也不跟他客氣，帶著鮫人就走，半途經過時聽見熊孩子小聲咒罵了一句，“人不能留住，馬總能留住吧。”
“你這小鬼屁事兒挺多。”柳依依戳戳熊孩子的腦袋，馬繩直接甩到了熊孩子臉上。
少年一臉詫異的看著柳依依，猶豫了一下，道；“兩位快走吧，這地方荒僻臨到夜裏就會有野狼出沒，趁天還沒黑，趕緊到北方的旅舍住著吧。”
柳依依皮麵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而鮫人臉色就沒她那麼好了，似山雨欲來的陰沉沉，若非柳依依強行拉著他的手，也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待幾個匪寇都走遠了，柳依依戳戳鮫人的臉：“別想著打架了，身體要緊。”
鮫人半低了頭，漆黑的眼眸裏有柳依依看不清楚的神色在翻湧。
柳依依萬分慶幸的是，臨走時那個少年確實沒騙他們，驛站離他們不遠，不然讓她徒步走遠路，估計她走到半路又得犯懶骨頭纏著鮫人讓他背。
“你給我躺好了，不許亂走動。”柳依依把鮫人按在床榻上邊，又給他捂上了被子，捂住眼睛：“休息吧，養好身子再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