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父與子(1 / 2)

水寒劍經由誰手鍛造而成,緣何故落入慕家家主手中,那些陳年的舊事都似斑駁的字畫,原貌拚湊不得了。打慕言記事起,神兵利器就已經躺在慕家的祠堂裏受香火供奉。

“傳嫡長子。”每任家主臨終前都會這麼說,代代如是,直到這一代,黑白顛倒,嫡庶不分。

慕言冷眼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慕家府邸,眼神冷得像冰。

“哥。”腿上的小家夥拉了兄長的衣襟,輕輕喊了一聲。慕言的神色驀然而變,低下頭時皮麵上已經是一副笑模樣了:“睡得夠了趕緊起來,連日來吃吃睡睡,你都胖了不少。”

“胖就胖唄,你又不嫌棄我。”慕良坐直了身子,他臉色蒼白,懶洋洋的打起了嗬欠,“我們快到家了沒有啊,這馬車坐得問我難受死了!”

慕言打開車簾子示意他往外瞅,他依言而行,眼睛驀然間像星辰那樣閃亮:“到家了!”

馬車才一停下,慕良便匆匆跳了下去,如同出籠的鳥兒般雀躍的跑進府裏。慕言知道幼弟這一路來舟車勞頓悶壞了,也不阻攔,任由他撒丫子折騰。

早有消息傳到府裏,故而管家站在門口等候,一見慕言便迎了上來:“長公子,老爺吩咐說您一回來便要您過去見他。”

意料之中,慕言點頭,問管家老爹在哪兒,回說是練武場,在陪二公子練劍呢。慕言聽罷心中五味雜陳,父親從來不肯教他武術,就連最簡單的防身術也不肯。

去練武場途中,慕言接受了許多人的目光,明明那些人的目光與往日無異,但卻令他千萬般的難受。

慕言腰間有一塊玉佩,那是他娘臨終前給他的遺物,此時被他緊緊的攥了住。

說是早已看淡了許多東西,結果卻是什麼也沒能看淡呢。慕言忍不住在心底自嘲,他更緊的攥住了那塊玉佩,好似那玩意兒是他唯一能夠碰觸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或生或死,須臾一念間。

“你看見那鋼人脖子上的標記了麼?”站在回廊拐角處,慕言聽見父親的聲音,一種慈和的,沒有摻雜任何反感和不屑的聲音,對於慕言而言完全陌生的但又十分熟悉的聲音。他步履停滯,像貓兒似的探頭去看。

“你看見鋼人脖子上朱筆畫出的標記了麼?”父親指著鋼人的脖子又一遍問道,慕臨雙手握緊長劍,神色凝重的點頭。他還隻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卻已盛名在外,那盛名似手裏長劍一般沉重,以至於他連手都抬不起來。

父親卻沒有察覺到兒子的不適,他眉峰一挑,拍了慕臨的左手:“單手持劍。”

慕臨依言而行,正吃力的舉著劍,又聽父親命令道:“倘若他是人,此時你應該去割斷他的喉嚨。”

慕臨照做了,他矯健的身手在太陽底下隻有模糊的虛影,鋒刃在鋼鐵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不得不說他確確實實是個不世出的天才,隻可惜他年紀還太小了——

劍身震顫的幅度太大,以至於少年不能握緊劍柄。長劍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惹得兩個人的眼睛都驀然瞪大。

“你為什麼連劍都不能握穩?”

“劍太重了,父親。”慕臨蒼白著臉彎腰拾劍。長劍劍身在太陽底下泛著寒光,但慕言依稀還能看清上邊繁雜的花紋,正是供奉在祠堂裏的那柄水寒劍。

“父親,我小時候曾經見過兄長提起這把劍,兄長明明比我更有天賦,為什麼您不肯教他練劍呢?”

慕言幼時確實有那麼一段時間是慕家的天才,後來因為何故提不起劍來,他自己也記得不太清楚了。慕老爺子背對著慕言,看不清他皮麵上的神色,但他口裏說的一字一句,慕言都能聽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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