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老頭對我們很熱情,隔三差五就上山來到竹樓看看。這老頭每次過來,嘴裏都會叼根兒煙袋,他倒背著手,一副很替我們滿意的神態。
我非常驚訝,他就像一個演員,每次和我說話,都要撐著一副殼子。我搞不懂,他為何不能放鬆下來,為何總是模仿電視裏那些領導視察別人工作時的姿態。
這老家夥很是圓滑,他曾經給我們送來一碗他媳婦燉的鵝肉。當時他蹲在我竹樓小院子的中央,抽了幾口旱煙後,對我說:“你這院子挺敞亮,空著多浪費,不如養幾隻家禽,或者養幾頭牛羊豬。這些畜生好伺候,打個結實的木樁,用繩子把它們栓牢在上麵,每天上山割幾筐青草,喂到年底也得兩千多收入了。”
自從老村長拿了我五萬五千元人民幣,他似乎天天臉上掛著樂悠悠的神情,一身老骨頭似乎年輕了幾歲。不過,老村長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和蘆雅、伊涼三人,住在半山腰上的小竹樓,雖然偶爾會有上山幹農活的村民路過院門口,但我還是覺得生活中少了以往的生氣。
我想買幾隻大白鵝蓄養,於是便問老村長,山村中有無集市。老村長笑了,眯縫著眼睛對我說:“是不是想買禽畜啊,不用去集市,在我家買就是了。集市上的品種和價格你不熟悉,買了容易吃虧。”
看著蘆雅和伊涼開心地趴在門口小竹桌上吃著老村長送來的鐵鍋燉鵝肉,我知道自己無法拒絕這位老村長。萬一人家是好心,而我不知道領情,反而給自己以後的生活添堵。
自從在火車上領教了那位老太太的一臉鄙夷,我已經暗中留意了這些。在這裏,別人想對自己好,無論自己願意接受與否,似乎都要領情,不領情就會遭人記恨。哪怕自己不喜歡,甚至很討厭,但也必須強裝顏笑。不然,人與人之間就再也找不到第二種方式來作為共處的手段。
最後,我給了老村長三百元人民幣,到了第二天,他的大兒子就給我送來了五隻大白鵝。蘆雅和伊涼都很高興,這樣一來,她們就有事可做,打發大把的空閑時間了。
自從院子裏有了嘎嘎鵝叫,這不僅對看家護院起了一絲小小作用,蘆雅也會每天第一個早起,去鵝窩裏撿蛋。她倆正是長身體的階段,我們日常飲食裏除了青菜,鵝蛋就顯得格外美味和營養。
除了村長送給我的這片竹林,我還可以在其他村民家的竹林裏走動。當然,我不能亂動人家辛苦種植後用來賣錢的竹子,但藏在竹林子土壤下偷吃根須的竹鼠,卻沒少被我捕捉。
這些竹鼠,頭大眼小,小短嘴和豆粒似的耳朵,使它們看上去很像鬆鼠。但這些野生的家夥們,個個吃得腮肥腰圓,我有幾次抓到的大竹鼠比成年山兔還大,提回竹樓燉上一鍋肉,既美味又營養豐富。
在我八歲之前,父親就常給我捉山裏的野味兒吃。而現在,我又能吃上這種富含膠原蛋白的美餐,接受這片山水的養育恩澤。
一切安頓下來之後,我去附近的縣城給杜莫打電話,告訴他關於我們現在的郵寄地址和生活狀況。杜莫果真去應聘了,他現在是一座中小城市裏的大學教師,專門給學生們上外語課程。
這令我大為吃驚,杜莫這個家夥,一個名副其實的海盜,才到中國不足一周的時間,居然成了“人民教師”。我告訴杜莫,必須每周都要和我聯係,而且隻能用信紙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