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嵩山往南，還要再行約兩百裏，才到達南方戰線的後勤補給中心宜陽。
輜重隊伍越接近交戰區域，就遇到越來越多的流民。
這些流民幾百人一夥，攜老扶幼，時不時一大群人停下來，觀望驅趕著牛馬糧車的輜重隊伍。然後又踟躕的看了看護衛的軍隊，便怏怏失落離開。
一波又一波的逃荒災民，如同海浪陣陣，源源不斷。輜重部隊如同一艘孤艦，在流民的海洋上劈波斬浪地航行著。
不知不覺，隊伍後麵有著不少流民跟隨著。中午，軍隊停下來生火做飯。
“我們是到了地獄嗎？”王子明皺著眉頭喝著大醬湯，吃一些粟飯。
蘇烈也隻吃了一些鹽菜和半碗粟米飯，苦笑說道：“你也沒胃口？”
“誰像那貨，簡直是隻饕餮。看到這種場景，竟然還能吃下3大碗粟米飯和整陶罐的薺菜大醬湯。”王子明指著不遠處又去添飯的龐煖說道。
“龐兄弟的確是好胃口。當初看到洛陽城外卷縮草棚，衣不蔽體，饑不果腹的災民時候，本來認為已經體會到亂世之艱難。現在看到這裏的場景，才知道什麼是王朝末世，人不如狗。”蘇烈從陶罐的薺菜大醬湯中，撈出沉底的菜葉子吃掉。
王子明擔憂的說道：“我們會不會穿越錯了，來的不是什麼正經東漢末年位麵。這副場景讓我想起電視劇《行屍走肉》裏麵的喪失，你看這些走起路來搖搖晃晃，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身體都餓的幹癟畸形.....靠，大叔，那個男的肚子！”
王子明指著營地外一百步晃悠的一個赤裸上身男子，他的肚子如同氣球鼓脹，像懷孕四五個月的孕婦。他捧著大肚子，走路蹣跚艱難，一晃一晃的。
後麵幾個嘴裏泛著白沫，眼睛凸起赤紅的男人。他們跟在他後麵，時不時要上前幫助攙扶，被那個大肚子的男人拒絕。
“那人是吃多了觀音土。”蘇烈說道。
“觀音土？”
“那是製作陶瓷的原材料。我年輕手頭寬裕的時候，玩過一陣古董，對於這些瓷器的原材料，略知一二。窮人在青黃不接時或災荒年間，常常靠吃這種土活命。所以叫做觀音土。”蘇烈大叔解釋道。
“這種土可充饑，消除饑餓感，但不能被人體消化吸收。吃了以後腹脹，難以大便，少量吃不致命。盡管不會餓肚子，但由於沒有營養，人還是要死。饑荒年代因吃觀音土腹脹如孕婦，無法排便，活活憋死之人不計其數。”
蘇烈說完看了看那個男子。
“那人肚子已經膨脹成那個樣子。活不成了。”
王子明說道：“那幾個得了紅眼病，跟著他後麵照顧他的，是他的家人朋友？”
“應該是吧。活活脹死不好受，有家人朋友陪他最後一程，也能分擔些痛苦。”蘇烈歎了一口氣說道。
用餐完畢，營地開拔才走2裏路。那處中午廢棄的營地駐紮點，就發出大片的哄搶騷亂。
數萬難民朝著廢棄的中午駐紮點蜂擁，人們相互推搡哄搶，呼喊聲震天。被推搡摔倒的人根本爬不起來，迅速別周圍的人活活一腳腳踩死。一陣過後，土地都被踩成暗紅色，踩踏死者就有數百人之多。
“什麼情況？”龐煖問邊上的百夫長慶和。
“這.....中午大軍開拔的時候，王子明將軍和蘇烈將軍讓遺留下幾石粟米。”
“愚蠢！”龐煖罵了一句，立刻去找王子明和蘇烈。
《鬼武神》的【食貨誌】中記載“年饑或避兵他徙者曰流民。後勤行軍，兵糧專用，最需警惕”。
第一句話是說，流民是由於天災人禍，百姓為了生存，被迫背井離鄉，逃往深山大澤，覓一棲生之地。
第二句話，說是後勤運輸物資糧草，最需要警惕的就是此類人。軍糧專用，不可徇私。切不可讓對方滋生邪念。
最後，父親的《鬼武神》在【食貨誌】中專門紅筆備注：
【升米恩鬥米仇。用霹靂手段，方顯菩薩心腸。】
現在王子明和蘇烈做的事情，就是升米恩鬥米仇。是用前線軍隊的軍糧來滿足自己個人的道德成就感。最要命的是，還鼓動了對方心中的邪念！
龐煖和蘇烈、王子明大吵一架。
黃昏時分，安營休息，生火做飯時候，流民開始彙聚。等到粟米飯出鍋的時候，營帳外麵已經聚集不下10萬饑民，將輜重運輸部隊的士兵加民夫2萬3000人全部團團圍住。
看到這些眼睛燃燒著綠光，口裏留著長長唾液的的饑民們，
蘇烈和王子明現在知道，自己招惹了什麼樣的存在。
噗通！
營地三百步外開，那個吃多了觀音土，肚子大的像四五個月的孕婦一樣的男人倒下了，抽搐兩下，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