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障中，障中在莽障高原的中部，迷茫的靜安在街上看到一個姑娘，圓臉，兩腮被高原的風吹得紫紅。她的頭發很粗很硬，像一堆剪下來堆在一起的犛牛尾巴，就這樣披頭散發著。她常用手把垂在前額的頭發捋回去。當她也覺到有人注意她時，就猛然抬頭，對著過來的人微笑。
如果人們站在她的麵前，又沒扔東西給她，她還會對人們伸伸舌頭。她下眼皮有些浮腫，但微笑起來眼睛很亮，有種溫柔的感覺，嘴唇在笑的時候也變得紅潤起來。那其實是生活在高原上的女人那種淒楚樸實，像草原一樣寬容的微笑。擁擠的集市伴著塵土和嘈雜聲不斷埋沒著她。她靠著一個賣牛肉的案子才不致被人們踩死。這個姑娘前額已經布滿了皺紋，大概是她經常抬頭乞討的緣故。
她已經說不了話，當她發現有人走近她，又憐憫地看著她，她會捧起她自己左手食指指頭，彎腰用嘴吸嘬，還不時抬頭對人笑笑，左手食指指頭由於常含進嘴裏變得暗紅。幾條狗常從她身邊竄過，鑽進肉案底下等著撿剁下來的碎肉渣子。有兩個障民還踢了她一腳，靜安上去趕跑那兩個野蠻的障民。
靜安心裏很疼，給了她很多錢，然後帶她到飯店吃飯。他看著她狼吞虎咽地吃飯，“不著急，慢慢吃。”等她吃完飯，把她帶到旅社。他看著她疲勞地躺下，對她說：“我現在必須去找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名字是……”他想了好一會才記起來：“……哥哥障丹，妹妹刺仁。”她躺在床上，看著他甜甜地笑，他心裏更疼了，“你就在這旅社休息幾天吧，我應該會找到人之後，就會來看望你。”他輕輕帶上門離開了。
給了旅店老板娘一些錢，希望每天給這姑娘一些吃的，他幾天後再回來想辦法安排她。旅店高大的老板娘，是本地障民，為人很好，“心腸太好了，你也很不簡單的。不就是幾天嗎？沒事的，我們吃飯時叫她下來吃飯。”堅決不收他的錢，“這是兩碼事，為人要仗義。”
很多天了，很難找到哥哥障丹和妹妹刺仁，在空中飛行久了，晚上視野更加迷茫，靜安很疲乏，“怎麼安排那姑娘，”他心裏很煩惱。
靜安從空中落下來後，看著麵前的一個荒野破廟。冷清的廟裏一個老人圍著火堆，他一動不動地蹲坐著。靜安招呼了他一聲，“你好，我晚上可以在這廟裏休息嗎？”他轉向靜安，大概對著火堆凝視的緣故，他一時沒看清靜安。
很餓，靜安問有沒有吃的。老人對他說沒有。他就把手伸到火上。老人把身後的柴火放到火堆，免得熄滅，就跟他聊起天來。他餓得難受，就有一句沒一句地應酬著，迷糊著。後來老人站起，把腰帶扯了扯走出帳篷，他就鋪好睡袋，拖過老人的一塊老羊皮先睡了。
朦朧中靜安聽到慘叫的聲音，外麵還傳來牲口蹄子死命蹬地的聲音。他慌慌張張拿刀走出去。看見老人牽著一頭犛牛過來了，隨後老人左手緊抓著一頭犛牛的角，右手捂著牛嘴，犛牛死命往後退。他剛要上去幫忙，老人小聲喊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