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RY
CHRISMAS”
十七街中道廣場前電子大屏幕上不斷閃耀的聖誕樹吸引了暗處一雙眼球。
單薄而弱小的身體被殘破不堪的布衫簡單包裹籠罩，被塵土胡亂塗抹一遍的臉龐讓人看不清他的具體模樣，隻有那一雙大而明亮眸子讓人尚能感受到一絲活人的生機。那雙靈動的眼睛此刻透露著失落、渴望、向往諸多神色，最後回歸一片平常。
眸子的主人低下頭，繼續以一遍遍近乎機械的乞討聲，在來往的稀疏過客中不斷穿梭，聆聽那銅子掉落到瓷碗中的“叮咚”脆響。
一把幹涸的手忽然從幽冥的黑暗中深了出來，牢牢抓住了這個孩子的雙手，孩子詫異的抬起頭，目光相對，疑惑的眼神瞬間迸發出難以言喻的喜悅，嘴中極為艱難吐出兩個字：“爺爺。”
那是一張慈祥的臉，盡管一道斜斜的疤痕自他左眼到右邊嘴角橫著拉出一條不太對稱的直線，盡管抓住他的那雙手隻有殘缺的六根指頭，但在孩子眼中，這一切外表的醜陋都被神聖的光輝包裹升華，這樣的麵孔對他而言無異於天使一般。
“孩子，難為你了。”老人的一聲歎息很快引起幾名路人的注意，不過當看清老人的恐怖麵容後，這些人立刻扭頭掩飾心中的慌亂，腳下加快了行進的步伐。
方十七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髒兮兮的臉龐上所顯露出的是在十七街絕對不該也不可能存在的純真笑容。
方十七的名字是老人取的，他姓方是因為老人說在是拾揀他的繈褓上繡了個大大的方字，他叫十七，是因為這條街便叫十七街，他的名字取得如此簡單，就如同一杯單調的白開水。
老人欣慰的看著麵前這個懂事的孩子，若不是因為這個孩子，自己恐怕在十七街這個充滿了肮髒和暴力的地方永遠找不到本該屬於人類的溫存和關愛，正是有了方十七，自己這個曾經犯下無數罪孽的人才在晚年時光幸運的找到人生的方向。
目光朝下緩移，忽然發現方十七身上幾處明顯被人踢傷的淤痕，本就殘破的衣服此刻更因為被毆打而露出幾塊破洞，在這個飄舞著漫天白雪的寒冷日子，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能忍受住這樣巨大的寒意。
“誰幹的？”老人語氣中明顯帶有一絲怒意，忽然想到什麼，又追問了一句：“是不是黑狗那幫小鬼？”
方十七搖搖頭，隻是溫和的笑了笑，似乎這些傷痕對他而言不過隻是艱辛生活中的一個小小插曲。
老人知道方十七的性子，雖然年紀不大，卻有著一顆寬容一切的心，心地太過善良，善良得如同一隻軟弱的羊羔，興許隻有老人才清楚，在這頭羊羔的身體裏卻醞釀著獵豹一般狂野的血液。
對於方十七的善良和執著，老人隻得苦笑著不再追問下去。
“對了，十七，今天是你的生日，爺爺一直沒送過你什麼，今天爺爺給你帶來件禮物，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老人難得也有露出靦腆神色的時候，畢竟十七年來，這是自己第一次送給方十七禮物，心裏也是一陣打鼓，卻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會不會喜歡自己的禮物。
方十七滿眼疑惑的盯著老人，嘴裏一字一頓道：“禮……物……？什麼是禮物？”
老人心中忽然生起一陣酸楚，眼中蒙起一層迷霧，忍住那股心中不斷翻湧的滋味，苦澀的解釋道：“禮物便是爺爺因為喜歡疼愛十七，所以便用一件東西代表爺爺的心意。”
方十七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目光卻看向老人手中緊緊抓著的一個破布口袋。
口袋是極為普通甚至殘破的牛皮口袋，一看便是別人隨手丟到垃圾箱中被老人小心拾揀來的，袋子中鼓鼓囊囊的塞著一團雜物，興許便是老人口中的禮物，老人的手緊緊攥著口袋，生怕它不翼而飛一般，可見袋中所裝的必定對他而言是極為珍貴的東西。
在方十七疑惑的眼神中，老人小心翼翼的打開口袋，翻出那件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寶貝，一件在左臂處繡著奇怪編號的黑色呢絨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