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看著混亂的大殿,再看一眼整潔幹淨的偏殿,陳淵的腳就怎麼也抬不進去。
他隻能麵色鐵青的站在大殿門口,和那些賞雪的俠士們站在一起,目光暗暗留意著側殿的動靜。
他想,隻要白一堂叫他一聲他便原諒其徒的失禮,結果他站了半天,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天氣越來越寒冷,而白一堂也沒有出現。不僅如此,連他的徒弟和兒女都沒來找他。
陳淵的臉色更青了。
侍衛長站在窗前正好可以看到他的臉色,將窗合上,隻打開一條縫隙通風,他取笑的看向白一堂,問道:“白大俠當年是怎麼跟陳大俠成為好朋友的?”
白一堂知道他在想什麼,瞥了他一眼道:“當年少林戒嗔大師在武當山下被害,江湖各大門派齊聚武當山公審,當時我正巧在附近便跑去湊熱鬧了。我與華山項飛宇是至交,當時便與他幾個師兄弟約好事後一起去北漠遊玩,陳淵當時一套朝陽劍初現劍骨,正到處找人喂劍,他性方正,雖有些刻板,卻嫉惡如仇,所以與華山派的幾位師兄相處得不錯。”
白一堂說到這裏微微一歎,“可惜我們一起走了兩個多月,一路打抱不平的四處走動,還沒出中原華山的弟子們就收到門派急令,他們便告辭回去,就剩下我和陳淵兩個也沒意思,大家便都散了。陳淵回他的襄陽,我則一路邊走邊往北去,結果路過開封時碰上了鄭昊,我就順手偷了他一把,等我從北漠玩回來路過大同時又正撞上張伯英帶人殺良冒功,一時忍不住就把自己栽了。”
侍衛長抽了抽嘴角問,“那陳大俠是怎麼會以為你們是至交好友的?”
白一堂默默地看著他。
侍衛長一抹臉,“好吧,這話的確不該問你,不過我看他現在的確氣得不輕,你不看在朋友的麵上去把人拉回來?”
白一堂似笑非笑的搖頭道:“我年紀大了,做不來這樣的事了,你要有心就替我去吧。”
侍衛長輕哼一聲,他才不去招惹那等自以為是的神經病呢。
倆人轉身忙活去了。
陳淵站在大殿門口看著飄揚而下的雪花,心中越來越茫然,朋友,師徒,父女,他竟一無所有不成?竟沒人來叫他回去。
與陳淵一樣臉色難看的是鄭奕,他避開人群找到自己的人,低聲問道:“都打聽清楚了?顧景雲他們為何會在這兒?”
“回公子,那位顧公子的妻子是白一堂的徒弟。”
即便心裏已有了猜測,但真的聽到這個消息時鄭奕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升到了頭頂。
他臉色難看的道:“計劃取消,讓人給鄭家堡的人傳信,絕對不能動手。白一堂的靠山太大,不是我們所能惹得起的。”
鄭奕並不知道當年跟他同在一個破廟被刺殺的李安是現在的太子殿下,但他認得顧景雲。
即使當時顧景雲沒有報名號,但今年他考中狀元那麼大的事,又跨馬遊街,作為積極上進,甚至隱為敵人的他怎麼可能不去見識一下顧景雲?
看到顧景雲自然就認出他是當初在破廟裏認識的書生,鄭奕當時很惋惜,要是當時與他搞好關係就好了,那樣投靠不上貴妃,轉投太子也行。
當時,因為滿腦子都是官場中事,加上他用人鏢掩護物鏢的事被鏢主傳揚開去,讓鏢局大受打擊,焦頭爛額之下他並沒有想到顧景雲的妻子,想到她在破廟中所用的絕頂輕功。
兩年多了,要不是重新見到顧景雲和黎寶璐,他幾乎要忘掉這倆人了。
而一旦記起,他就不由想到黎寶璐那令人驚豔的輕功,當時便有人叫破她師從白衣飛俠。
如今事實證明她果真師從白衣飛俠,但他一點也沒有提早知道答案的喜悅。
白一堂是顧景雲妻子的師父,這意味著白一堂投靠的不是哪個普通官員,而有可能是太子或是內閣閣老秦信芳,甚至是皇帝本身。
即便是天高皇帝遠,鄭奕也不想冒這個風險。
他為什麼用鏢局的聲望去賭,寧願用人鏢遮掩物鏢?
因為他不想再隻開一個鏢局,他想要入仕,所以他需要那顆夜明珠去討好蘭貴妃,可惜他設的局被劫鏢的刺客叫破,不僅鏢局名聲盡毀,差點連那顆夜明珠都保不住。
但保住了又如何?蘭貴妃兵敗如山倒,虧得他這個才靠上去的是個小嘍囉,沒人注意到他,他這才能離開京城安然回到廣州。
可如果他在這裏針對白一堂,顧景雲,那他做的那些事不可能不被翻出來。
他不能冒那個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