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嚇了一跳,不明白秦承宇為何突然發那麼大的脾氣,難道隻有她算計嫡支嗎?
他不也同意了讓老五住進主宅,想著過幾年全都搬進去取嫡支而代之嗎?
而其他旁支前幾年可沒少搶嫡支留下的那些東西和田地,怎麼就變成了隻有她一人惹急九叔了?
那可都是嫡支的產業,難道那還不至於惹急他?要是換做她和二房被如此算計,她肯定會殺上門去,即便不鬥得你死我活,起碼也不會讓人好過。
所以他們要拉攏盟友不是很容易嗎?江氏滿臉茫然。
秦承宇卻突然沒了睡意,沉著臉起身拖了鞋子去書房。
妻子懵懂,然而他心裏卻無比清楚,嫡支對錢財一向不看重,不管是他算計著住進主宅取嫡支而代之,還是族人分割嫡支的田地及財產,這些都是在秦信芳被流放時,當時這些東西名義上已經不屬於秦信芳。
所以他是不會介意的。
嫡支曆來最看重的便是人——家人!
算計財,嫡支還有可能網開一麵,但算計人便是觸了嫡支的逆鱗,到時死得不知多難看。
即便嫡支失去掌控權十五年,它在秦氏的威望依然重如山,沒看見大家看見顧景雲住進主宅便紛紛把占去的地契和各種財物送回來了嗎?
而嫡支的威望都建立在血上,凡熟知秦氏曆史的房主都不會想重複曆史。
秦氏嫡支為何子嗣艱難,壽命不長?
追根究底皆是旁支之過。
從秦信芳這一代往前數第五代,當時秦氏嫡支還沒有一生隻娶一妻的傳統,雖然作為耕讀之家不會有太多妾室,但兩三個卻是尋常。
他們這樣的人家嫡庶分明,不會打壓庶子,但也不會寵妾滅妻,更不會嫡庶不分。
而他們是耕讀之家,功名全靠自己努力,並沒有勳貴之家的爭奪奪利,所以嫡庶兄弟間相處得還不錯。
可他的先祖中就出現了一個奇葩,竟然跑去算計嫡出的大哥,沒錯,他往前數第六代的祖宗便與嫡支同出一脈,是庶出!
“秦家傳承有八百餘年,族譜上記載的分宗便有四次,三次是因為戰亂,一次則是因家族內鬥。從族譜上看二房與嫡支的血緣最親近,從舅舅往前數第五代是同出一父的兄弟,”回到客房,打發掉紫蘿和紫衫,顧景雲便為黎寶璐講解秦氏內各房的關係,以免她明日出去見客後不知內裏被刁難。
這其實算是秦氏的秘聞和醜聞,顧景雲本不想告訴她的,可誰讓秦老六當眾暗示了過繼的話題?
明日寶璐肯定是被圍觀,甚至針對的中心。
“當時嫡支隻有一嫡一庶兩兄弟,在秦氏中子嗣算單薄的了,好在兄弟倆身體都很不錯,當時的老祖宗雖失望,卻是盡全力培養兩個兒子的,”顧景雲道:“耕讀之家與勳貴之家不同,他們出仕不靠恩蔭,全靠自己考取,所以嫡庶之間的矛盾很少,相處得好反而能互為助力。即使兄弟間有些嫌隙,大部分也都能大局為重,或許有相爭,但在家族利益前不會胡來。比如現在的三表兄和三表嫂,他們肯定很想繼續把持族長之位,舅舅平反按理來說會侵害他們既得的利益,可你看他們對舅舅平反依然高興居多。因為對於秦氏來說,舅舅能夠平反利要遠遠大於弊。”
黎寶璐點頭,“這就是底蘊和心胸。”
顧景雲頷首,“所以當時知道庶子不顧大義謀害嫡兄時老祖宗才震怒。當時兄弟倆年紀相差不大,連讀書都是一起,據說感情不錯,兄友弟恭,所以沒人想到庶弟會算計嫡兄。曾曾曾曾外祖的身體在成親後急劇變弱,五年皆無所出,而當時其庶弟不僅生下長子,連次子都兩歲了。”
“當時旁支要強盛過嫡支,而整個家族的資源都掌握在嫡支手上,這不免讓人不滿,眼見著嫡支唯一的嫡子都活不長久,旁支更是蠢蠢欲動,想要在下一屆爭取族長之位。如果族長之位真的被旁支得去,以後嫡支再想取回就難了,當時的老祖宗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讓嫡子過繼庶子的孩子,開始培養孫子成為繼承人;二是將族長之位直接交由庶子避免被旁支奪取,但不論哪一條,嫡子都會被放棄。”
“老祖宗不甘心優秀的嫡子就這麼廢了,特意帶了他去京城,舍了老臉進宮求聖,讓當時太醫院的禦醫們為嫡子會診,調養身體,可太醫討論出的結果卻不是病,而是毒,還是一種極為陰毒的慢性毒藥。”顧景雲想到舅舅和自己的身體,有些黯然的道:“當時毒已入骨,滲入血脈之中,想要解毒是不可能的了,禦醫們隻能緩解一二。”
“毒性會傳給後嗣?”黎寶璐同樣想到了秦氏嫡支五代單傳這一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