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便是剛才他們坐著接受秦氏後輩請安的地方,不用再去一趟。
紫蘿和紫衫見貴客堅持,而大花園並不是什麼機密地方,家裏的主子們也時常去那裏玩,所以隻略一猶豫便在前麵帶路。
大花園就在西北一角,占地非常寬廣,他們從南角的客院拐入主道,往下走兩個路口便拐彎,迎麵便是一道月亮門和一麵鏤空的牆屏,牆內有綠樹探出,明明已入冬,卻讓人有一種春意盎然之意,從鏤空的牆麵也可窺見裏麵的綠意。
穿過月亮門看見的便是一座峰巒疊翠的假山,流水潺潺的假山上一瀉而下,流經假山石落入底部的溪溝,繞著假山轉了半圈後便遙遙而去。
順著水聲繞過假山,眼前豁然開朗,綠色的樹木,多彩的花朵爭先恐後的湧入眼底,不見一點冬季的蕭索。
見黎寶璐驚訝,紫蘿便解釋道:“汝寧冬季來得遲些,現在天氣還暖和,因此這些花都還好,再過二十來天,等下雪了,大花園裏的花就少了。”
“那也很漂亮了,”黎寶璐笑道:“在冬季能培養出那麼多姹紫嫣紅的花來,家裏一定有很能幹的花匠吧?”
紫衫與有榮焉的道:“府裏的花匠是世代的手藝,自然好,但也有賴花園裏的花房,那裏溫度適宜,花草可以不斷的供應,所以即便是冬季各房的花也不會少的。”
“哦?村裏住的房頭都有嗎?”
紫衫掩麵而笑,“當然不是,奴說的房是指我們二房的各位爺,這花房現在……”
“紫衫,”紫蘿暗暗瞪了她一眼,對黎寶璐笑道:“表太太不知,這花房一直是我們夫人拿錢供著,不過花房裏出了新花都會給族親們送一些,或是邀大家來共賞,一會兒表太太可以去花房看看,選幾盆自己喜歡的花回房擺著,冬日裏看著也舒爽。”
黎寶璐微微頷首,沒有再追問。
而此時江氏剛回到她家。
二房的祖宅距離主宅不遠,坐車隻需一刻鍾便到,下了馬車她就直接進正房,托口有事要忙的秦承宇正背著手站在窗口發呆。
江氏把下人都打發下去,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把她接待顧景雲和黎寶璐一路的言行對答一一說了,末了歎氣道:“我一會兒就讓人給老五收拾院子,爭取在他走前搬出來。”
主宅一直是秦氏嫡支的住所,當年他們提前收到秦信芳的信,知道朝廷有可能抄家,他們便提前把主宅的府庫給搬空,挪到了族裏的公庫之中。
這也是秦信芳的安排。
但緊急之下總有許多東西搬不走,果然,沒幾天縣衙就來人抄家,好在他們秦氏一直是汝寧望族,上令又隻針對秦信芳一房,因此打點過後衙役隻意思意思的將大門一鎖,貼上封條就了事,並沒有損壞裏麵的東西。
而待到秦信芳被流放的消息傳出,縣令對秦氏更是優待,因為秦信芳犯的是謀逆之罪,皇帝卻隻流放他,連本族都沒牽連。著意味著這事有貓膩,而秦信芳榮寵還未斷,所以他不敢太過。
不僅當時的縣令這樣想,便是秦氏族人也這樣想,所以家族從公中出了一筆錢把被抄的主宅和田地贖回,因為是被抄之物,縣令又念情,汝寧城內也沒人敢跟他們秦氏爭,所以花的錢很少。
秦承宇當了族長,但族裏依然沒人敢怠慢嫡支,田地租給佃戶耕種,所得分成三份,一份放在公中,算是還贖買的支出,一份放在族學,支持秦氏的教育事業,還有一份則有秦承宇及幾位年長之人共同拿著,是留給嫡支的。
而主宅也一直有人打掃,大家都在等著秦信芳回來。
但一年過去,兩年,三年都過去了,皇帝的氣明明消了,但隻要有人給秦信芳求情不是被拉出去打板子便是被奪官。
慢慢的,不僅外人知道秦信芳隻怕一輩子都隻能呆在瓊州,就是秦氏族人對嫡支的回歸也不抱希望了。
這種情況下,那些被贖回來的田地和房子就變得棘手起來,開始有人提議分田分地分房子。
十五年下來,那些用公中銀子贖回來的田地房子早分給族人完了,隻有主宅沒人敢動。
因為那意味著嫡支的威嚴,秦氏的榮耀,秦承宇和江氏早就想搬進去了,然而他找人旁敲側擊過幾次,族中的長輩們全都竭力反對,即便嫡支不可能回來,主宅也不是二房可以肖想的。
直到三年前,族裏的長輩陸續病逝,如今留下的輩分比秦承宇高的隻有四房的老祖宗,但他年紀也很大了,早上剛吃過早飯,過半個時辰再問他他可能就記不住自己吃過什麼了。
所以秦承宇才敢讓他的小兒子趁著成親大喜,借口自家房屋不夠住進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