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僥幸而已。”
怎麼會是僥幸,在秦信芳還是罪民的情況下便能在先帝的眼皮子底下考中狀元並讓先帝主持太孫拜他為師,秦承宇哪敢輕視他。
也因此昨天收到消息後他今兒一早便親自迎來了,既是試探他的態度,也是為了表達他的鄭重。
剛才一番交鋒讓他知道顧景雲不是個吃虧的性子,甚至沒有他舅舅寬和。
秦承宇壓下胸中的許多心思,專心應付起顧景雲來。
“那我先回去準備,讓族民們在村口迎接你。”
顧景雲笑道:“哪用那麼麻煩,我不過一小輩,可不敢勞動諸位外祖及舅舅,我跟三表兄一起走吧,聽聞三表兄擅棋,我可要請教一二。”
秦承宇抽了抽嘴角,小輩?
嫡支出了名的年紀小輩分高,現在族中年紀最大的便是四房跟秦信芳同輩的叔叔,今年七十八歲,也是顧景雲的舅舅。
至於祖輩,秦家是一個都不存了。
倒是有一幫年紀不小的後輩等著給顧景雲請安。
比如他兒子,三十六歲的中年漢子,見到顧景雲這個嘴上無毛的少年也得恭敬的行禮叫一聲“表叔”。
而與他年紀差不多的後輩也不少,即便他們已經做了祖父,甚至是曾祖父,見到顧景雲這個可能隻有孫子那麼大的少年也得叫一聲“表叔”,甚至是“表叔祖”。
也是因為顧景雲的輩分高,秦信芳才能放心的讓他來汝寧。在宗族裏最講究的就是輩分。
一個滿頭白發的垂暮老人見到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哪怕歲數閱曆擺在那裏,在輩分麵前,甭管這孩子聽不聽得懂,老人都得給孩子行禮。
所以顧景雲他們到秦家村時,族長夫人江氏正領著烏壓壓的一群人在村口相迎。
說是村,其實和一座城也不差什麼了。
秦氏是汝寧的望族,從族譜上查證傳家近八百年,八百年來族人繁衍擴張,秦家村早就發展成不吝於一座上等縣的規模。
裏麵住著的除了秦氏族人,還有他們的奴仆及依附他們的佃農。
道路寬敞且幹淨,房屋有序的在排成一列列,井然有序,令展目的人感到端肅且古樸。
顧景雲掃了眼兩邊打理得很好的農田,輕聲道:“秦家乃耕讀傳家,所以我母親下嫁給顧懷瑾時眾人才覺得可惜,世人曾傳說,世上四種傳家,品德,耕讀,詩書及富貴,其中以品德傳家為最,也最難,次之耕讀,再次之詩書,最末等便為富貴,顧侯爺人品雖不怎麼樣,於這一點上卻很有遠見,顧氏娶了我母親便往前跨了一大步,顧懷瑾的前程是一部分,後代的教養及家族進位也是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顧懷瑾要是不犯蠢,即便我舅舅不能平反,顧家的艱難也不過是十幾年,熬過去了便能前進一大步。”
“可惜了……”黎寶璐替他歎出這口氣。
顧景雲含笑搖頭,“對顧家來說是可惜,但對母親來說卻是慶幸,雖然過程很苦,但總比熬在顧家要好。”
顧景雲摸著她的頭發道:“我與你說這些不是為了惋惜顧氏,而是為了告訴你,秦氏端肅,勢大,規矩也大,在我們心裏秦顧是一家,但顧隻有我與你,秦也隻有秦氏嫡支,與整個如寧秦氏來說我們不過是客人。所以這幾日能忍便忍,不能忍就告訴我,我替你打回去。”
黎寶璐還未來得及應答馬車就停了,顧景雲收回手,率先撩起簾子下車,然後轉過身來扶黎寶璐。
江氏一直含笑看著,等黎寶璐站穩了才上前抓住她的手打量,“這就是表弟妹吧,長得真俊,難怪你舅舅早早的讓你成親,這是怕俊媳婦跑了吧?”
黎寶璐恰到好處的害羞低頭,完美的從一肅殺的女俠變成柔弱小媳婦。
江氏拉著她的手笑道:“表弟妹既然來了汝寧,那可得多住一段時間,也讓我們盡地主之誼。”
又轉頭和顧景雲笑道:“表弟也是第一次來汝寧吧?回頭讓你幾個侄兒帶你隨處逛逛,汝寧好玩的地方多著呢。”
顧景雲臉上帶笑,表現得無懈可擊,“那景雲就多謝三表嫂款待了,等我抽出空來便找幾個侄兒玩,到時候三表嫂不要怪我帶著他們不務正業才好。”
“不怪,不怪,”江氏笑眯眯的道:“你可是十五歲便高中狀元的人,能跟你一塊兒玩是他們機緣,我求還求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