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信芳打開一看,裏麵滿滿的兩箱子冊子,他微微一愣看向白一堂。
白一堂對他微微點頭,他這才撿起一本冊子翻開,裏麵是賬冊,而且看筆跡似乎是多年以前的了。
他有些怔然,上麵記載著淩天門某年某月某日通過某人花費幾何為哪些人提供了幫助,下麵則是明細賬目,建造房子花費幾何,糧食和藥材花費幾何皆列得一清二楚。
秦信芳隻看一眼便知這是救濟來京流民的賬冊。
他心中隱隱明白過來,放下了賬冊對白一堂微微行了一禮。
白一堂轉身便走,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從懷裏掏出那封信來又看了一遍,心中冷笑:想逼他現身?他看起來就那麼像傻逼嗎?
他提起筆給徒弟寫信,也是時候讓徒弟見識見識淩天門的厲害了。
淩天門每一代是隻有一個弟子,但這不代表淩天門隻有一人,若隻有一人,淩天門怎麼可能做得了這麼多事?
師兄師姐對淩天門的了解隻來自於師父,並未讀過門內典籍,更沒有涉及過根本,是時候讓他們知道淩天門是什麼樣子的了。
白一堂第二日便跟隨秦信芳進宮見皇帝。
皇帝對白一堂也很好奇,實在是白一堂做下的大案太多,先帝中後期的那段時間尤其昏聵,吏治渾濁,貪官橫行,隻記錄在案宗上的白一堂便作案大十二起,還有那些被偷了卻沒報官的貪官,想想就知道他偷了多少貪官,多少錢財了。
皇帝好奇的是他是怎麼把那麼多錢財人不知鬼不覺的運出貪官府邸的。
白一堂自然不可能告訴他,他來此要說的是另一件事,“皇上,這是淩天門留在京城的賬冊,您可一觀。”
蘇總管帶著內侍上前將箱子打開,捧了一本賬冊獻給皇帝。
皇帝翻了翻,沉默半響道:“也就是說貴派所偷之物皆用於賑濟災民了?”
“雖不是全部但也差不多了,”白一堂淡然的道:“而自我流放瓊州以後淩天門便不再作案,四年前黃河決堤後門內積累下來的財富也全部用光了,現如今淩天門也隻剩下一個空殼子了,有人想要謀奪這筆錢卻是萬萬不可能的了,陛下要是想看賬冊,我可讓人去蜀中將門內積累的賬本都找來。”
“不必了,”皇帝垂下眼眸看著麵前的賬冊,四年前的黃河決堤案他也有參與,夏末秋初,田地裏的稻子正要成熟之際,因雨水過多,被四皇子貪汙了黃河修繕銀的堤口隻是被當地官員草草休整過一遍,堤口承受不住水壓,一夜崩泄。
因當時黃河堤口便是交給四皇子,因此事情一出四皇子便被推到風口浪尖,群臣激憤,黃河下遊被洪水淹沒的災民更是憤恨,皇帝為了平息民憤便派他這個太子出麵撫恤災民。
但國庫能拿得出來的賑災銀和糧食極其少,當時他身陷災區,幾乎以為要死在那裏了。
災民沒吃沒喝,隻能啃草皮,沒有藥材,瘟疫隨時可能發生,當時哪怕沒有人煽動,隻要時間再久一些,賑濟的糧食及藥材跟不上他們也會反的。
災民一反,當時呆在災區的他能逃出去的幾率非常小。
但是災民並沒有反,因為有人組織了當地的鄉紳及商戶捐贈了大量的白銀和糧食藥材,雖然還不能救治所有的災民,卻大大緩解了災民和朝廷之間的矛盾,也因此沒人起義造反。
他通過分流,將所有災民分往各府縣,著令當地官員妥當安排災民,當回過神來去找當時捐贈了大量錢財的人時卻沒找到人。
隻有當時跟風捐贈了物資的鄉紳和商人在冊,而那個捐了二十九萬兩,十八萬石的大善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如今看到這些熟悉的賬冊,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當時做那些事的便是眼前的人,或者說是他背後的淩天門。
白一堂道:“淩天門隻盜貪官及為富不仁的豪紳,他們的錢財取自百姓,我們不過是替他們保存一段時日後還於百姓,十八年前大同張伯英案是我做的最後一個案子,這十八年來淩天門所用的財富皆是以前沒用完留存下來的。而今已徹底用完,淩天門的府庫裏隻有一壘壘的賬冊,連一文錢和一粒米都沒有了。”
皇帝歎服,看著麵前滿臉肅然的俠士,不由從心裏信服他的話。
“淩天門一直不受約束,今日白大俠此舉又是為何呢?”皇帝溫和的問道。
白一堂沉默半響才道:“皇上,淩天門曆代隻能有一個弟子繼承衣缽,我也已收了徒弟,今後不會再收他人為徒。”
皇帝一呆,這才想起白一堂的徒弟是顧景雲的妻子,秦信芳的外甥媳婦。
所以以後顧景雲的媳婦要偷他手下的家產?
皇帝心裏有些便扭,還有些怪異的愉悅感,他看向秦信芳。
秦信芳繃著一張臉不說話,外甥媳婦要做賊什麼的他拒絕假設這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