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門便在蜀中雅州。”黎寶璐輕聲道:“師父他老人家還讓我們有時間便回去看看呢。”
顧景雲沉默良久,“師父手上的確有可能有張氏的兵書,”他道:“張伯英之事在大理寺的檔案中有詳細的記載,我曾借閱過,當年禦史台在收到那些證據後便立即上折彈劾張伯英,同時將證據轉交給大理寺,因皇宮同時也收到一份,先帝大怒,下令刑部和大理寺官員共同往大同府徹查。”
“先帝對很多貪官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張伯英斂財的名聲早傳得全大楚都知道,先帝同樣知道他圈占土地,巧取豪奪,但隻要不鬧到跟前他便當看不見,師父也不知是故意還是誤打誤撞,竟把張伯英與韃靼來往的信件丟進了皇宮,”顧景雲諷笑道:“那人平生最恨韃靼,自然更不容許官員與韃靼勾結來往,因此才下令徹查。”
顧景雲喝了一口茶,他的功課做得很足,他舅舅,黎家及白一堂都是他要撈的人,除了黎家的案宗他沒調閱過,他舅舅和白一堂的案宗他皆借著李仕魯的便利翻閱過幾次,幾乎背得滾瓜爛熟了,因此他知道的比外麵那些江湖人還要多。
在陳珠看來是張伯英無意中得罪了白一堂,白一堂才去對付他,但在顧景雲眼裏卻完全是另一回事。
“張氏也算得上是開國元勳,且張氏本就是豪紳,其底蘊比顧家還厚重,不過論起功勞,他還夠不到封侯拜爵,但幾代經營,加上張氏子嗣繁茂,二十年前,其勢力甚至不弱於定國公萬氏。”顧景雲點著桌子道:“張伯英乃長房嫡子,也是張氏的族長,時任大同統領,是抵禦韃靼的有名將領之一,他並沒有勾結韃靼軍隊賣國,那些信件全部是與韃靼商隊的來往憑證。”
黎寶璐瞪眼,“他在玩走私?”
顧景雲點頭,“將大楚的鹽茶走私到韃靼,再與那邊的商人換取馬匹和藥材,一來一回他就能賺不少錢,此人酷愛錢財,幾乎是雁過拔毛。克扣軍隊糧餉,吃空餉這些都是小事,他做過的最毒辣的事便是圈占田地,帶上一隊騎兵將他看上的田地圈起來,逼迫田地的主人交出地契,轉身再把地租給他們,若有人不從,他便指使兵士冒充韃靼士兵打草穀清村,或是幹脆將他們當韃靼人砍了頭顱報公。”
黎寶璐氣得渾身發抖,“朝廷也沒人管嗎?”
顧景雲歎氣道:“有,有禦史彈劾他,先帝也曾派大理寺官員前往查證,但整個大同府都在他的控製之下,又恰巧碰上邊境不穩,朝廷根本不敢動作太大,生怕把他給逼反了。”
“舅舅進入內閣後便開始派人收集他的罪證,隻是還沒把證據拿到手你師父就把人給端了,”顧景雲含笑道:“不然你以為舅舅與你師父怎麼這麼要好?”
“張伯英當時良田便有一百多萬畝,每年光地租就有六十多萬石,更別說還有房產,鋪子和各種走私生意,可以說他富比國庫,案宗上記載,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員才到大同還未來得及展開調查張府就鬧賊了,當時他們也是第一時間到案發現場的,因此記錄尤其詳細,張伯英小書房裏的半數書全部消失不見,庫房裏的金銀財物也一夜間消失。”
顧景雲微微一笑,“自從張府書房失竊後張伯英便加強了守衛,沒想到還是又遭賊了,而且這麼多書,這麼多金銀財寶被人移走,他們竟然一點動靜都聽不到,你說稀奇不稀奇?”
黎寶璐猛點頭,“稀奇!”
“張伯英吃了那麼大的虧,他平生最愛錢財,平白丟了那麼多錢和張府傳承的兵書,他幾乎失去了理智,也不知他是怎麼查到師父頭上的,反正很快就將師父捉拿歸案,也因他神智失守,大理石的官員才趁機核實他所犯之事,他才把師父抓了自己就被捉拿下獄。”顧景雲道:“師父和張伯英同時被押解回京受審,當時師父便把偷去的錢財歸還了,但那些兵書卻沒有下落,也是當時局勢混亂,沒人想起那些書。”
“而後張家受牽連被抄家,張伯英被斬首,而師父則被流放。”顧景雲一笑道:“也是師父運氣好,當時他針對的是張伯英,當時舅舅整理吏治,朝中清流不少,他們雖看不上師父,卻也覺得師父做的事算不上罪大惡極,加上舅舅主導,大家便一起和先帝求情,這才判的流放,不然以師父犯這麼多案的記錄……”
顧景雲微微搖頭,黎寶璐也明白,他師父能僥幸活下一條命來的確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