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高段位的商人,訓練有素目光毒辣,能以迅速區分藝術品和普通商品之間的區別。
而且能使看到的東西的市場價值無所遁形。
雲朵朵見男人拿著她的半成品小羊瞧得一眼不眨的,緊張得快要掛下額汗。
有點像期末考後,等著聽老師報分數。
許久,銳利的俊目終於從小羊身上移開了,帶著不露痕跡的驚豔。
秦孺陌瞄了一眼女孩箍著金屬扳圈的手指,不可思議地輕問:“這些,都是你做的?”
滿床堆著各色針線布料和專業工具,答案顯而易見。
他感到萬分意外。
這隻造型流暢染色豐富,做工精細的羊毛氈小綿羊,完全夠得上藝術品的規格。
雲朵朵見沒法瞞了,隻能點頭。一邊可憐兮兮地攤開手掌,想把小羊從男人的手裏討回來。
秦孺陌雖然始終冷著臉,但沒為難她,把小羊擱回白淨的手掌心。
他踱到沙發那兒坐下,又把堆著的小東西們一樣樣地撚起看過,整齊地碼在玻璃幾上。
二十多個,個個隻有巴掌大小。
成品和未成品都有,還有些大概是報廢了,隻縫了幾個部位。
但每個都能看得出設計者的用心,還有精湛的手藝。
地上散著幾張設計稿,線條流暢地一筆筆勾勒出作品的成形過程。
秦孺陌撐著下巴,將每張稿子仔細看過,最後形成個難以置信的結論。
這個雲朵朵,不可能是位寂寂無名的設計師。
羊毛氈玩具正在國內外風靡,秦孺陌手下的經理投資過相關行業。這種柔軟可愛的小玩意兒有著很不錯的市場潛力,一些好的設計作品更是叫價不菲。
但現在看來,都沒有手頭這些小東西靈動和有趣。
有著這樣的設計能力和製作手藝……秦孺陌眯起眼縫,睨向坐在床上忙碌個不停的女孩。
她,真的隻有十六歲?
雲朵朵繼續給小羊裝眼睛,一邊心驚膽戰地用眼睛餘光注意盯著她稿子不放的秦孺陌。
她有點害怕,試圖找些話題分散男人的注意力。
“秦先生,你幾時放我走?”
秦孺陌聞言,再次將目光轉上她的臉,冰涼地回了一句。
“你覺得我該放你走嗎?”
“那……你會把我交給警察嗎?”
女孩咬著唇,問得苦巴巴。
有了眼睛的小羊被放在腳邊。
因空閑而無措的手指不自覺地繞辮梢兒,不停地絞。
不敢和那雙利眸對視,雲朵朵隻能耷拉腦袋去瞅堆在腳邊的作品。
小東西們憨態可掬,一個個笑得無比甜萌。
可它們笑得越甜,就代表她心裏越是苦悶。
秦孺陌把畫稿碼齊擱桌上,好整以暇地翹起二郎腿,他終於記起自己跑過來是要幹嘛的了。
既然這小王八蛋敢主動挑起這個凶險的話題,就得迎接他壓抑了一個多星期的怒火。
“好吧,雲小姐,你覺得我該把你送到哪裏去?我倒是挺想找出塊地方,可以把你送回去。”
男人話的諷意像刀子般地紮過來,讓雲朵朵不自覺地想抓被子來擋。
“挺有本事的啊雲小姐,大阮動用這麼多關係,都沒有徹底查出你是什麼來路!”
秦孺陌謔地起身到床前,無情地把女孩剛拖進懷裏的被子給掀走了。
這小王八蛋就是一隻龜慫蛋,一害怕就想找地方縮。
“荷蘭的社會保險號是假的,名字住址學校甚至連身份證都是假的。對了,亞浦來士的孤兒院裏倒是有紀錄,但那個Dora已經死了十年,居說還被人冒用過身份。”
秦孺陌將手指勾到了女孩的頷下,將她始終不肯抬起的臉托起。
“說說看,你還有什麼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