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騎兵之殤(3 / 3)

段文候和茅昆見老將軍竟然勝不驕、敗不餒,能夠做到居安思危,頓時對他更加頂禮膜拜。

他們將薛麟帶了上來,懷素命人給他去了元素鐐銬,準備了豐盛的宴席款待。薛麟不知道懷素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小心謹慎應酬著。

懷素命人斟酒,他端起酒杯說:“將軍受驚了,這一杯酒,權當賠罪。”

薛麟含含混混地說了句:“不敢當。”

他的牙被木頭拔光了,說話吐字不清楚。

茅昆沒聽清,問道:“你說什麼?”

薛麟隻得費盡力氣地說:“我的牙掉光了,說不清楚。”

茅昆哈哈大笑,說:“是那個田浩幹的吧?我早都聽說了。這小子幹事狠辣利落,不拖泥帶水,倒很合我的脾氣,有機會一定要見識一下。”

薛麟尷尬地應酬了幾句,便埋頭大吃起來,他沒有牙齒,隻能挑流食,或者幹脆生吞。投降之前薛麟就餓得半死,投降之後,也沒吃上幾頓飽飯,早就饑腸轆轆了。

宴席過後,懷素問茅昆:“你覺得這個薛麟如何?”

茅昆說:“我聽說田浩將此人生生拔光了所有的牙齒,還覺得田浩過於殘忍,現在看來,我倒奇怪,田浩怎麼不宰了這個沒有骨氣、隻會紙上談兵的蠢貨。”

懷素說:“從他的身上,我倒是可以看得出,宇文泯為君之道還差得遠呢。”

宇文銘始終都以宇文泯之名為君,因此很多外人並不知曉。

茅昆問:“宇文泯?怎麼扯到他的身上去了?”

懷素說:“想當年,閔河城一役,乾峰國力克七國之兵,何等的威風!可是,閔河城之戰過去不到一年,墨頜急流勇退,秦輒被南裏國暗算,田浩為複仇出走,慕容正被架空,這些功臣一個個都遠離了權力中心,你還不明白麼?”

茅昆問:“宇文泯是在玩卸磨殺驢的把戲?”

懷素說:“自古以來,有道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實在是亙古不變的真理。隻是這宇文泯動手的也太著急了些,如今,本來最為強大的乾峰國,成了遠不如霖淵國和赤衡國的二流小國,這,應該是他始料不及的吧?”

宇文銘聽說了薛麟將五千重騎兵送入火海,帶領一萬步兵投降的消息,一屁股坐在王座上,再也說不出話來。他自從褫奪了良將們的軍權後,任命了薛麟和薛庚兩個人做將軍,把軍權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手裏,可沒想到,他低估了戰爭的複雜性。

他作君王時日尚短,若說治理政務,他足以勝任,可是,軍事上的事,他幾乎一竅不通。當年墨頜帶領騎兵縱橫格陵大陸,他以為任何人帶領這支鋼鐵雄獅都可以所向披靡,所以才任由墨頜賦閑。他見乾峰大軍能夠力克七國之兵,就意味隻要能夠把握這支軍隊,就可以在格陵大陸稱王稱霸,所以他才放心大膽地借刀殺人除了秦輒、逼走木頭,之後又架空慕容正。可是,當他聽說薛麟竟然把兩萬大軍帶上了絕路,這才知道什麼叫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慕容正自從被架空後,每日在家修煉,不問軍務,不問世事。這一日突然不少提督、校尉紛紛來訪,因為都是老部下,老朋友,慕容正不好推脫,隻得來見,這才聽說薛麟兵敗、騎兵被焚的消息,他當時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暗罵自己,怎麼就一時心善,從木頭手裏救下了這個敗類。

天鷹提督說:“恭喜大將軍,如今薛麟兵敗,相信君王必然會及時回頭,重新啟用您的。”

慕容正沉默不語,眾人陪他說了幾句話,見他始終情緒不高,隻道他為兵敗之事傷心,就各自散了。

慕容正送走了眾人,回過頭來對夫人說:“你趕緊帶著小兒子去天櫳城暫避,如果聽說我出了事,就想辦法找到田浩或者墨頜,他們一定會照顧你們母子。大兒子慕容歡那裏你不用擔心,我會安排。”

他的夫人吃了一驚,問道:“好好的怎麼說這話?你會出什麼事?”

慕容正歎了口氣,說:“君王自從閔河城一役之後,做了很多錯事,現在薛麟戰敗,他的錯誤已經是昭然若揭,人人皆知了。如今是他最為關鍵的時刻,他如果能夠痛改前非,知錯就改,就還能做個值得輔佐的君王。如果他不知悔改,甚至變本加厲,為了掩飾自己的錯誤而一錯再錯,不但我有可能危險,整個乾峰國都有可能從此一蹶不振。為了以防萬一,你們還是趕緊走,但願這隻是我杞人憂天、庸人自擾而已。”

他的夫人聽了,隻好含淚告別,帶著孩子到天櫳城暫避。

宇文銘知道,擺在他麵前的是個爛攤子,他用人不當、剛愎自用、卸磨殺驢的錯誤一個接著一個都暴露了出來,如今是想瞞都瞞不住,他的君王之威算是一落千丈,真可謂是顏麵掃地了。

問題是,現在如何扳回局麵,到底是應該改弦更張,還是死硬到底,讓他頗為為難。如果痛改前非,重新啟用慕容正,就意味著告訴天下人自己之前錯了。如果一味地堅持啟用新人,堅決不用慕容正,一旦再敗,就不是顏麵的問題了,乾峰國勢必一落千丈,淪為大國的附庸。

宇文銘思考了整整一天,才終於拿定主意,要主動認錯,爭取博得大家的支持。他命人製作喪服,然後一身縞素親自為死在東趙國的五千騎兵、五千步兵吊喪。

眾臣見了,無不駭然,忙紛紛上前阻攔,連慕容正都急忙勸阻說:“君不能為臣帶孝,這是倫理綱常,君王不能這樣啊,這可折殺他們了。”

宇文銘堅決不肯脫掉,他說:“這一萬人原本可以不用去死,都是我一念之差,我不披麻戴孝,怎麼對得起他們地下的英靈!”

之後,他命人用自己開銷節省出來的金幣給這一萬人的遺屬發放撫恤金。

宇文銘這一手確實精彩,贏得了無數人的認同。慕容正見他肯悔改,心裏終於稍稍安心了。

這之後,宇文銘親自到慕容正府上送去大將軍的符印,讓他重掌軍務,慕容正本想推辭,宇文銘竟然要給他跪下,嚇得慕容正急忙攔住,隻得答應宇文銘的請求,不過,他有個條件,就是必須讓墨頜和木頭重新歸隊。木頭漂流在外,居無定所,宇文銘隻得親自去找墨頜。

墨頜回到老家後,真的安心做了地主,他有君王所賜的良田,衣食無憂,每天就是修煉元力、指導兒子、廣讀兵書,倒也逍遙自在。

他聽說重騎兵全軍覆沒,恨不能生吞活剝了薛麟,不過,他立即想到,薛麟一完蛋,宇文銘多半會重新啟用慕容正,而慕容正不拉上自己和木頭才怪。他厭倦了宇文銘的勾心鬥角,因此趕緊思考對策。

宇文銘和慕容正到了墨頜家,發現墨頜病了,他躺在床上,咳嗽不已,甚至無法起身施禮。宇文銘忙問得了什麼病,墨頜歎了一口氣,說:“我聽說騎兵慘遭毒手,心裏一時鬱悶,鬱結成疾,如今已經無法起身,也不知這病還好得了、好不了。”

宇文銘聽了,慚愧地無言以對。慕容正卻覺得蹊蹺,這墨頜外表魯莽,內心卻纖細如發,怎麼會當麵說出這樣的話讓宇文銘難看?如果墨頜單純是裝病,或許能夠僥幸過關,可是,由於他這一句話,讓慕容正發現了破綻。不過,他沒有說什麼,隻是安慰他,讓他安心養傷,然後陪宇文銘回去了。半路上,慕容正找了個借口返回墨頜府邸,墨頜聽說他回來了,急忙又去裝病。

慕容正讓眾人都退下,屋裏隻剩下他和墨頜兩個人。墨頜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心裏惴惴不安,卻又不敢開口問。

慕容正說:“我是爽快人,不想和你絮絮叨叨,就問你一句話,你今天是想自己和我走著去軍營報道,還是我讓人來綁著你去?”

墨頜二話沒說,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乖乖地和慕容正走了,因為他知道慕容正可是說得出就做得到,再裝下去,就沒好果子吃了。雖然找到了墨頜,但是木頭音信皆無。慕容正少了木頭,十分鬱悶,要知道,有了木頭,就意味著有了魔銃和五千重裝步兵的大型法陣。這對慕容正來說,是能夠讓他如虎添翼的兩大利器。

木頭一直在天櫳城,他一方麵想去東趙國幫助公子丹,一方麵又擔心閔柔,想混進阿爾斯城偷偷地見見她。幾經思想鬥爭,他最後決定去阿爾斯城,他要打聽一下閔柔和燕然的消息,自從他開始和雪雲教作對,他很久沒有了解到她們的情況了。

閔柔聽了靟猴的勸告,開始認真修煉,不過,她本就修為不高,因為和父親賭氣又耽擱了好久,如今才六階修為,遠遠地落後於木頭了,不過,她重新開始修煉之後,竟然大有進境,漸漸摸到七階的門檻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