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了一個人這麼做,6鐵腿是萬萬不允許的,作為吳育仁身邊的親兵頭子,貌糙心細的6鐵腿怎麼會不明白老大人的心思。
隻是何長纓這子在北塘的兩年時間裏素來大方,手麵闊綽,贏錢就請眾賭友喝花酒玩女人,輸了眉頭都不帶皺的,‘姥姥的’罵幾句就一笑揭過,很對6鐵腿的脾氣。
而且6鐵腿沒當吳育仁的戈什哈頭子的之前,是仁字軍正三營馬隊的一個正哨官,而方伯遠就是他哨裏的一個馬勇。
6鐵腿在一次偶然吃過方伯遠媳婦做的泥鰍掛麵以後,據就愛死了這道麵食,沒事兒總去蹭吃蹭喝,不然方伯遠全身無半點特長,更不會巴結送禮上官,怎麼可能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裏就當上了馬隊的棚長。
當然,這裏麵還有一些別的隱晦的謠傳,從百年後穿過來的何長纓也就更加的不知道了。
所以6鐵腿看到吳威揚這個老大人的親侄子,出麵來保何長纓,也就樂於送個順水人情的毫不幹涉。
在酒桌上吳威揚含蓄的三言兩語交代完,何長纓就聽明白了大人們的意思。
總督行台把他的話定性為,為了逃脫斬刑,故意謊報軍情;不過念在懂洋文,革去軍銜剝掉官衣,攆回肥西閉門思過讀書,希望能知恥而後勇,奮讀書以文報國,芸芸——
何長纓心裏大叫冤枉,自己確實是為了逃脫殺頭,然而的事情可是比鐵板釘釘還要千真萬確。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被上官蓋棺定論,而且就如同出軍營時吳威揚那種自信的法,這個話題再下去就無趣了,三人之間又是交情泛泛,所以隻是喝酒些無關的風月。
一直喝到6鐵腿滑下了酒桌,嘴裏麵‘春兒,春兒,你別傷心,哥哥心疼你’的亂些昏話,酒宴才算結束。
何長纓站在一株棗樹下,仰頭看著這一百二十多年以前的北中國的潔淨夜空和璀璨星辰。
怎麼辦?
不是以後怎麼辦,未來怎麼辦,怎麼打敗東洋人,泰西人,讓我中華民族重新崛起於世界之林。
這類遙遠空泛的的事情,何長纓現在根本都沒有心思去想
而是明的早飯怎麼辦?
還有回那個什麼肥西何家的路費,和一路的吃喝怎麼辦?
何長纓想了又想,晚上6鐵腿這個大嗓門嚷的很清楚,‘大人了,膽敢踏進軍營一步,仰或想私下和軍營官弁勾連,亂我軍心,直接以闖營論處,亂棍打死!’
何長纓在肩膀挨了一刀以後,再回軍營借錢,他算是沒有了這個膽子。
可是不這樣,又去哪裏能弄錢呢?
在這個時代的津門,大鍋夥,鍋夥,旱鍋夥,水鍋夥,這些大混子們呼嘯成群的拉幫結派劃分地盤,各種雜垢勢力遍布津門。
討飯,賣藝,收糞,買菜,打漁,包括在碼頭上下個苦力,都要經受這些混子們的盤剝管理,交保護費。
況且津門到肥西這麼遙遠的路程,何長纓估計自己在碼頭上當苦力回家的路費還沒來得及掙夠,東洋倭寇的士兵就已經打過來了。
“這真是窮途末路啊!”
一時間,何長纓長籲短歎,惶惶然竟找不到出路。
“嚶嚶——”
這時,一道細微的女子的啼哭聲,突然傳進了何長纓的耳朵裏。
這道細微的女子的啼哭,雖然被這個女人盡力的壓抑著,卻在這個寂靜無聲的夜晚後花園,顯得尤為醒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