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擔心的是蘆雅,怕她不明白這個道理,關鍵時刻犯了致命錯誤。“好了,遭遇的可能性不大,我們要樂觀。”邊安慰著她們,大家邊不停往前趕路。很快,前麵流淌的溪水聲又縈繞在耳邊,伊涼和我熟悉這種聲音,我倆相視而對,同時點點頭。
伊涼很明白我的意思,剛一走出悶熱窒息的樹林,她就持槍引領著池春和蘆雅,往溪流下遊奔跑;而我端著狙擊步槍,也一邊觀看著遠處,一邊倒退著隨她們一起跑。
如果遠處大泥淖旁的矮灌木叢裏,探出一個麵目猙獰的鬼猴腦袋,我會在第一時刻打爆它的頭,防止它吱吱嘎嘎發出亂叫,煽動猴群追擊我們。
其實,紙包不住火,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爭取時間。好比棒打老鼠機,把第一個彈出來的腦袋砸下去,保持機器上麵是空的,但總有砸空的時候,導致失敗。這種類似的失敗也將導致鬼猴群最終發現我們,黑壓壓一片追來。
溪流很湍急,正是島上積存的雨水外泄的幾天,裏麵的小石子被衝刷地嘰裏咕嚕亂響,聽上去像是奔跑中的戰鼓,又好似對我們這副過於謹慎模樣的嘲笑。
一口氣奔了三四十分鍾後,伊涼才停下腳步,兩手按在膝蓋上,彎腰喘粗氣。池春牽著蘆雅的手,在後麵跟著,也是上氣不接下氣。
“大家慢慢呼吸,不要站在空曠的地方,把後背貼在岩壁上,靠著穀腳沿海岸線走。”我倒不怎麼急喘,隻是身體的血壓稍低,大腦有些昏沉。
三個女人聽了我的提示,又疲憊地挪動了幾步,靠到山穀跟下。等大家全蹲靠過去,島上和船上的視線,都不會再輕易看到我們了。
起伏的海浪,已經湧現在眼前,海沿上的積藻,曬得略微有些斑白,先前閃亮的光澤,此刻暗淡許多。烈日不知何時,已變成溫順的夕陽,揮灑出暗紅的光。
傍晚前總會浮起的海風,將陣陣鹹腥送進我們的口鼻。每個人因恐懼而快要窒息的心髒,此刻也像大海一樣,豁然開朗起來。
我蹲靠在岩壁腳下,利用一簇旁生的小矮樹做掩護,探出細長的槍管兒,搭在一截枝丫上,透過狙擊鏡,向遠處的大船觀望。
那裏就像一座沉睡的城堡,看不到表麵有任何活動的跡象。要是天黑下來之前,我們還不能登上大船,艙裏捆綁手腳的女人們,可真要絕望了。
伊涼和蘆雅畢竟年紀較小,體力回複很快。池春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她背著孩子,走了十幾公裏的林路,有些難過得吃不消。嬰兒雖然不重,可背載的時候得格外注意,這樣就導致池春的體力過分消耗。
“伊涼,你能還堅持嗎?幫池春背著嬰兒,她需要輕鬆一下。我們現在沿著海岸線走,迂回到藏橡皮筏的位置,就可以上到大船了。”
我的話讓大家聽了很開心。三個女人背靠著岩壁,相互抱摟著哭泣起來:“我們出來了,真得出來了。”從帶她們上島,到現在以來,從來沒有過這樣悲喜交加的歡笑。
伊涼把手裏的槍交給我,接過池春的嬰兒,背在自己後背,她走過來讓我用繩子幫她合理的係好。
“背不動了就告訴我,不要強忍著堅持,好嗎?”蹲在伊涼的身後,我才發現她瘦削了許多,兩個柔軟的肩頭,比先前硬了很多。一個女人,在牽掛心愛的男人時,最容易憔悴。
片刻整頓之後,大家排成一字形,繼續前進。我把蘆雅插在尖兵的位置,由她端著衝鋒槍,在前麵領跑,而我依然舉著狙擊步槍斷後。
灰青的岩壁,散發光照的餘溫,使靠近它腳下的人,感到一種愜意的舒適。掛在我腰間的樸刀,在跑動時,不斷晃蕩,磕碰到岩壁上。
蘆雅跑得很快,她模仿著伊涼剛才的樣子,搖晃著傻的可愛的腦袋,不住朝四周觀看,手裏的衝鋒槍也跟著隨意亂擺。
現在沒了雜藤斜樹的阻擋,也不用再堤防草樹下躲藏的蟲蛇,行進速度一下提高很多。綿長的海岸線上,每當我雙腳踩到柔軟的沙粒,內心就有說不出的幸福。每前進一百米,我就急速回一下頭,向後甩狙擊鏡子,窺望有無鬼猴追來。
太陽完全變成了落山前的樣子,紅彤彤的餘暉,橫射在巨大的岩壁上,將我們的身影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