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打仗之事,孤一竅不通。兩位叔叔盡管跟盛平章商量。反正他平素就負責糧草輜重,而兩位叔叔,一個身為平章政事,一個身為樞密院知事,剛好可以與盛平章一道做出決定!”見趙君用和盛文鬱兩人都不肯說話,韓林兒也沒心思聽彭大這個莽夫瞎攪合,隻好硬著頭皮補充。
按照“大宋”的朝廷架構,中書省和樞密院、禦史台三家主事官員湊在一起,就有權決定大部分軍務和政務。而禦史台的文官通常都是擺設,左右丞相都在外之時,中書省則由平章政事負責,樞密院的權力則歸屬於知樞密院事。盛文鬱、趙君用兩人都是平章,彭大偏偏頂著一個知樞密院事頭銜....
“嗯,也罷!隻是盛平章對軍務恐怕並不太熟悉,而微臣和彭知事兩個的想法,他又未必肯讚同!”趙君用無可奈何,隻能退而求其次。
“盛某雖然不才,卻多少也讀過一些兵書。況且,留守汴梁的諸位將軍裏頭,未必個個都不通軍務!”盛文鬱立刻豎起眼睛,不卑不亢地回敬。
“是麼?趙某卻沒看出來,汴梁城裏藏龍臥虎!”趙君用眉頭倒豎,非常不客氣地譏諷。
“藏龍臥虎未必,勉強不全是瞎子而已!”光鬥嘴,盛文鬱可不怕任何人。聳聳肩,冷笑著撇嘴。
“兩位叔父不要做意氣之爭!”眼看著二人又要吵起來,韓林兒隻好再度插嘴,“其實秭歸距離這裏也沒多遠。兩位如果意見不能折衷,直接派信使報告給劉丞相定奪即可。往返一趟,頂多是十來天的事情。而北伐的糧草輜重,也需要花上些時日準備!”
‘小王八蛋,撿著便宜賣乖!’趙君用氣得牙根兒都癢癢,狠狠看了韓林兒一眼,大聲說道:“糧草輜重就算了,趙某原本也沒指望盛平章幫忙籌備。倒是出兵日期,不能一拖再拖!”
雙方意見不統一時,去請示劉福通,那不等於自掘墳墓麼?眼睜睜地看著一支強軍就要自立門戶,劉福通怎麼可能會給大夥好臉色看?肯不暗中拆台,已經算是心胸寬闊了。弄不好,立刻趕回來親自出手阻止都有可能。
“北方有幾戶義民,正翹首,翹首以盼王師。糧草,糧草輜重,他們答應代為籌措!”彭大也不想讓劉福通插手,向前跨了半步,甕聲甕氣地幫腔。
“孤不懂,真的不懂,三位叔父就自行商量便是!孤,孤家在這裏恭候最終結果。”韓林兒對他滿臉橫肉的模樣有些忌憚,向後退開兩步,強笑著做出決斷。
這下,趙君用和盛文鬱兩個都再無話說,雙雙躬身領命。隨即,又當著韓林兒的麵兒約好了商量軍務的具體時間,然後各自告退。
作為一個“禮賢下士”的明主,韓林兒自然要親自將眾人送出宮門。待目送眾人陸續上了馬車,轉過頭的瞬間,他的雙腿卻明顯地踉蹌了一下,差點兒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殿下當心!”親眼目睹了整個交鋒過程的太監總管柳三,一個箭步躥上前,伸手攙扶。韓林兒卻警惕地將其一把推開,大笑著說道:“無妨,無妨,路有些滑,孤沒站穩。哈哈,主要是見到趙叔父和彭叔父他們凱旋而歸,孤太開心了。孤今天真的太開心了!”
“老奴送殿下回寢宮!”太監總管柳三垂下眼皮,盡量讓自己嘴巴裏說出來的話語不帶任何感情。
今天的事情,表麵上看起來,韓林兒母子是占了個大便宜。平白利用了趙君用,卻沒付出任何實際代價。但以早年間伺候那些蒙古王爺的經驗,柳三卻深深地感到了這對母子的愚蠢。擺脫了劉福通的控製,看似他距離真正的帝王又近了一大步。事實上,卻是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隻等著閻羅王派鬼差前來勾魂!
“嘿,皇家麼?蒙古人漢人還不都一個德行!”抬眼看了韓林兒早已濕透了的脊背,老太監悄悄地搖頭。
他有些可憐韓林兒,但是他不準備做任何提醒。不光是為了討好劉福通,而是,對他來這種人說,反正都是當太監,伺候哪個主子,其實並沒啥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