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劉伯溫為難地咧了下嘴,然後低聲回應,“最好的辦法,就是速戰速決。每克一城,立刻開倉放糧,同時讓船隊跟上,向當地平價供應糧食!其次.....”
猶豫了片刻,他又低聲補充,“大軍過河之後,主公可以讓軍情、內務兩處的細作散布消息,說咱們這次隻針對蒙元朝廷,不想傷及無辜。凡是自行逃到我軍新收複之地者,皆可以領到活命的口糧。”
“此計可行?”朱重九眉頭跳了跳,詫異地詢問。“蒙元那邊不會派兵阻攔麼?”
“一旦發生糧荒,蒙元官府若是沒本事限製糧鋪漲價,城裏的百姓就成了他們的負累。所以逃走的百姓越多,地方官員所麵臨的賑災缺口就越小!而城裏不像鄉村,大夥除了一處宅子,沒有田地拖累。想走,收拾一下隨時可以外出逃難,也不會留戀太多!”
“那就讓軍情處配合一下,先做個完整的方案出來!”朱重九皺著眉頭想了想,將目光轉向陳基。“三日之內,我要看到具體措施。還有....”
用手輕輕拍了下桌案,他又快速補充,“不必等大軍渡河,從現在起,淮揚商號自己,先逐步減少對北方的糧食輸送。讓糧價先慢慢漲起來,給老百姓們提個醒。免得到時候他們措手不及!”
“恐怕蒙元朝廷那邊,也會立刻警覺!”劉伯溫不太讚同朱重九的辦法,搖著頭低聲提醒。
“他們需要的數額太大,即便警覺,現在開始收購也來不及了。除非他們下定決心去搶!”朱重九又敲了幾下桌案,冷笑著道。
“就這麼定吧!”看看劉基和羅本依舊有勸諫的意思,搶在二人開口之前,他迅速做出最後決斷。“戶局那邊,負責組織民船,跟在軍隊身後放糧。還是像當初在揚州和淮安時那樣,盡量以工代賑。對實在幹不了活的老幼婦孺,再定量免費供應糧食。”
此番北伐,最大的困難未必在軍事層麵,而是如很能盡快地爭取民心。讓陷入饑荒的百姓再度獲得活下去的希望,無疑,是最好的爭取民心辦法。雖然,當初將百姓推入生死邊緣的,同樣是他朱重九的大手。
他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心腸變得比原來狠辣了許多,甚至有些不擇手段。但哪怕是給他充足的時間,再跟羅本等他探討上三天三夜,他相信自己依舊會做出同樣的決定。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消滅敵人,不去考慮為此會不會傷及很多無辜。畢竟,淮揚大總管府和淮安軍,才是他所有理想的支柱,沒有了這兩根支柱,他心裏哪怕有再多的慈悲,到頭來結局也是一場空。
“在減少糧食供應的同時,戶局負責與淮揚商號聯手,加大玻璃、冰翠、珠寶、首飾、成衣、各類麵料以及黃金製品的北運,價格在商號認可的情況下,逐步壓低兩到三成。記住,要一步步降,不能瞬間到位。對羊毛和北邊所能提供雜貨的收購價格,也略微向上漲一些。讓那些蒙元的官吏、官商和色目包稅官,在發現糧價開始上漲的同時,發現他們手中的錢更值錢了,並且賺錢也更容易了。這樣,才不會讓他們一下子就跳起來做出激烈反應。而是會更主動配合咱們,把北方攪個天翻地覆!”看著眉頭緊皺的羅本和心有不甘的劉基,朱重九清了清嗓子,繼續補充。聲音不疾不徐,仿佛在很早以前,就做出了相關預案。
“此外,牛羊、牲畜,雞鴨,咱們可以墊付本金,委托船幫去大量囤積。常幫主他們沒少幫在咱們的忙,有了發財機會,咱們得先照顧自己人。”稍微頓了頓,朱重九繼續運籌帷幄。
雖然了解的也是至鱗片抓,但論起打經濟戰,在座眾人,肯定沒一個比他更在行。說著,說著,他就欣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剛剛打下淮安那一段日子。什麼事情都可以一言而斷,什麼事情都可以放手施為。而眾人,卻隻有聽從的份兒,即便再努力,也很難理解得了其中所包含的奧秘。
“遵命!”果然,劉基和羅本見朱重九態度堅決,相繼拱手領命。
“需要提防有人故意攪局!糧價一高,海運就成了劃算買賣。張士誠、方國珍和沈家,恐怕都是認錢不認人的主!”內務處主事張鬆則稍稍猶豫了一下,主動站出來提醒。他最近態度非常積極,無論是不是自己的管轄範圍,隻要看到機會,就努力插上一腳。唯恐朱重九和大夥看不到,他這個曾經的降臣,對大總管府已經徹底歸心了一般。
“讓朱強帶著艦隊去跟他們交涉!這個時候,沒什麼私交可講。凡破壞我軍北伐大業者,便是生死寇仇!!”朱重九眉頭微微一簇,兩眼中精光四射!仿佛一頭蟄伏已久的猛獸,終於開始展露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