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陳的,你瘋了。傅將軍把功勞都讓給你了。你又何必多此一舉?!”非但是傅友德一個人為發生在眼前的濫殺而感到憤怒,騎兵旅中的其他將領,也無法容忍陳家軍的惡行,紛紛開口譴責。
先前出於驕傲,他們已經大度地將俘虜敵將的功勞,讓給了新歸降者。在他們看來,陳友定需要這個功勞在淮安軍中安身,而大夥今後有的是仗打,也不在乎這百十名俘虜。誰曾料想,陳友定居然殺伐果斷如斯,為了避免兩家爭功,居然毫不猶豫地就將俘虜的腦袋全給砍了下來!
這就不僅僅是貪功,而是極度無恥了。因為死人不會說話,所以腦袋在誰手裏,功勞就要算在誰的頭上。可他姓陳的也不想想,如果朱總管真的這麼好糊弄的話,怎麼可能在區區數年之內,打下如此大的一片基業?如果淮安軍的各級“監軍”會對他的行為視而不見的話,這支人馬又怎麼可能橫掃江浙?
就在眾人怒不可遏之時,對麵的陳友定卻忽然哈哈大笑,“傅將軍,您誤會了。陳某此舉非為爭功,而是替主公剪除一個隱患罷了!哈哈哈哈!”
隨即,他的聲音迅速變冷,森然補充道:“這些王八蛋剛剛跟主公簽訂了盟約,轉頭就前來偷襲,他們的投降怎麼能算數?陳某今天不殺了他們,早晚,他們會再跳出來給主公添麻煩!”
說罷,也不待傅友德反駁,又用力揮了下胳膊,低聲命令,“來人,去,把那兀納的人頭給傅將軍送過去!功勞該是誰的就是誰的,傅將軍一番美意,咱們也別做那市儈小人!”
“是!”立刻有幾個陳氏子弟,從血泊中挑起那兀納的首級,小跑著奔向傅有德。然後在距離的盧馬三尺外躬身下拜,高高地將人腦袋舉過自己的頭頂。
“陳友定,你,你.....”下一個瞬間,傅友德的眼睛裏頭已經冒出了火來。如果不是耐著軍紀,他甚至有一種縱馬過去,將陳友定一刀砍翻的衝動。
什麼別辜負了傅將軍的一番美意?什麼為了主公消除隱患?姓陳的分明是故意拿那兀納的人頭來惡心自己!來堵軍法官和監軍的彈劾之口。難道作為成名多年的“老將”,自己還能真的將人頭毫不客氣地據為己有?而傅某人拒絕收下人頭 ,豈不正中了他陳某人的下懷?!
“傅將軍不必客氣,陳某原本就不是那不知好歹之人!”見自己一句話就將傅友德擠兌得進退兩難。陳友定拱了拱手,冷笑著補充。這一刻,他的心裏充滿了快意。“這份功勞是您的,至於陳某,且到別處去取!”
略作停頓,他又迅速舉起彎刀,將目光看向自己身邊的嫡係,“傳我的命令,迅速清理戰場,然後去取泉州。蒲家還有不少子弟縮在泉州城裏邊!拿下他們,給大宋皇族複仇!”
“是!”陳家子弟堵著氣,扯開嗓子回應。隨即一個個點起各自的手下,直撲戰場上的蒲家殘兵,隻要對方反應稍慢,就是朝著脖子一刀剁去,血光飛濺。
而那些蒲家殘兵,突然發現自家主帥不知所蹤,隊伍中的聖戰士和大食雇傭兵也紛紛策馬逃走,原本就所剩無幾的士氣頓時徹底崩潰。或者丟下武器,四散逃命,或者跪在地上,任憑陳家子弟衝過來砍掉自己的腦袋,一個個,比待宰的羔羊還要溫順。
“陳友定,住手!陳友定,趕緊讓你的住手!”看到對方變本加厲,傅友德再也無法忍住心頭怒火。雙腳一夾馬腹,就準備衝上前用鋼刀逼迫陳友定停止屠殺。而陳友定,卻早就豁了出去,對已經近在咫尺的雁翎刀視而不見,梗著脖子,故作困惑的詢問,“又怎麼了,我的傅將軍。難道他們不肯投降,咱們淮安軍還要跪下來求他們麼?”
“你,你......”傅友德的白皙的麵孔,徹底變成了青紫色,手裏的雁翎刀,卻再也無法向下移動分毫。對方豁出去了無恥到底,他總不能為了救一批敵軍殘兵的性命,就在“自家隊伍”中挑起內訌。況且此番南征,率部投降者不隻是陳友定一家。如果自己動手傷了他,別的軍頭會怎麼想?哪怕隻是蹭破了一點兒油皮兒,傳揚開去,其他幾個新歸順的武將,也難免要兔死狐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