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伯顏的臉色瞬間開始變白,額頭上緩緩冒起一股霧氣。作為前丞相脫脫的養子,他絕對不相信大仇人哈麻是個和脫脫一樣的忠臣。哪怕他現在自己為了報仇已經主動投靠了淮安軍,也依舊打心裏眼裏瞧不起哈麻,打心眼裏不相信,哈麻會像脫脫當年一樣,寧死要做一個千古忠臣。
而自打妥歡帖木兒下旨調察罕帖木兒和李思齊來大都那天起,到現在已經有小半個月了。哈麻卻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垂死掙紮的舉動都沒有做一下,他,他到底想幹什麼?
正百思不解間,耳畔又傳來路汶低沉的聲音。,“藏在陰影裏頭的敵人,才最可怕。而把全部力量擺在明麵上的對手,反倒容易應付。我跟你一樣,也不相信哈麻會選擇束手待斃。他這個人雖然又貪又壞,卻絕對不蠢。萬一在太子和奇氏的陰謀突然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你說,妥歡帖木兒哪裏還顧得上再殺他?而他和月闊察兒無論帶著兵馬站在哪一方,哪一方就勝券在握。過後,誰還有本事再殺他?!”
“這.....”伯顏的額頭上,終於滲出了一層又細又密的冷汗。緊握著拳頭,嘴裏發出痛苦到的呻吟。
他發現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大都城這潭子死水,恐怕不是一般的深。甭說三千淮安軍毫無防備的卷進來,即便人數再多兩倍,恐怕結局同樣是粉身碎骨。
“你回去繼續盯著愛猷識理答臘,輔佐他逼宮奪位。”知道自己已經徹底令對方打消了不切實際的念頭,路汶輕輕拍了下伯顏的肩膀,笑著補充,“但是千萬不能再魯莽。如果他那邊真的決定向淮揚尋求火器方麵的支持,隻要蘇先生答應,我就會盡可能快地派人調集一筆給他。讓他更有底氣地去父子相殘。剛才有一點你說得沒錯,他們父子倆反目成仇了,對咱們淮安軍北伐大有助益。至於哈麻那邊,我立刻派人去詳查。如果他不想等死的話,可能最近三五天之內,就會搶先出手!”
“遵命!”伯顏舉手行禮,低聲答應。心中終究還有些不甘,想了想,在告辭之前試探著詢問,“大人,如果,如果妥歡帖木兒父子真的打起來。咱們,咱們淮安軍,什麼時候能夠渡河北伐?”
“應該會很快!”路汶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低聲分析,“雖然第一、第二、第三軍團都在江浙。但至少第四、第八軍團能揮師北上。但最後能打到什麼地方就不好說了。畢竟事發太倉促,主公那邊一點兒準備都沒有。而眼下,也根本不是北伐的最好時機!”
“希望是妥歡帖木兒殺了兒子和老婆,然後又發現淮安軍已經兵臨大都城下!”伯顏絲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咬著牙說了一句,轉身大步出門。
路汶輕輕歎了口氣,默默地將他送到了前院雞毛小店的門口。先仔細跟周圍暗哨查驗了胡同左右兩個出口的動靜,然後才低聲吩咐:“路上小心,以後非極特殊情況,不要逆向聯係。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必須記得,保全自己為上!還是那句話,為了報仇把自己搭進去,不值得!”
“屬下明白,屬下不會再來了!”伯顏點點頭,飛身跳上馬背。
路汶又歎了口氣,站在陰影裏,目送對方離開。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所有叮囑都是徒勞。伯顏心裏的仇恨太濃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發酵到影響理智的地步。所以無論是愛猷識理答臘奪位成功,還是妥歡帖木兒在父子相殘中最後獲勝,伯顏恐怕都很難再活下來。
作為軍情處最老練的頭目之一,他當然不可能讓整個大都站上下都陪著伯顏一道冒險。因此在將今晚得到的情報派人傳遞出去後,立刻開始著手安排整個大都站向備用“巢穴”轉移。同時,派出麾下精銳去聯係在右相府裏的眼線,盡最大可能掌握哈麻那邊的動靜。
與太子府的情況不同,軍情處對右丞相的滲透,遠不及前者順利。細作最高級別不過是一名帳房先生,接到催促後,送出來的消息非常有限,並且裏邊大多都是些與生意想關的瑣事,如相府又收了誰家的賄賂,又購進了哪些地產,或者又將某塊田產以高出市麵數倍的價格轉手給了誰家之類,零零碎碎,看不出任何價值。
然而,將這些瑣碎事情擺在一處反複揣摩之後,大廚路汶卻猛地站了起來:“來人,派信鴿,緊急情報。哈麻想棄官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