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將是我的榮幸!”朱大鵬又拱了下手,非常誠懇地補充。
這又是一句本世紀不常見的話,聽得毛貴臉色微紅,擺擺手,接不上任何茬了。芝麻李見狀,便又拉起朱大鵬,繼續給他介紹了潘癩子、張氏三雄。這幾個人都像蘇先生事先說過的那樣,是沒什麼心機的直爽漢子。而朱大鵬本身心機也不多,因此和四人相談甚歡。隻是幾句話光景,就已經打成了一片。
介紹完了張氏三雄之後,芝麻李又拉著他走向了屋子裏一名身穿道袍的男子。隻見此人生得尖嘴猴腮,手骨嶙峋,一雙眉毛也呈正八字型,明明年紀隻有三十上下,卻偏偏留起了一把稀稀落落的長胡子,再配上麵孔上的數點黑斑,活脫一個遊戲中的衰神模樣,還是好長時間都沒找到宿主的那種。
朱大鵬看到此人模樣,心裏就覺得一陣陣發寒。本能地就想將眼睛避開,不與對方的目光想接。而芝麻李的聲音,卻從像一把無形的大手,瞬間,就將他整個人推進了冰窟。“這位,估計你以前肯定沒聽說過。他是劉元帥給咱們派過來的大光明使,姓唐諱子豪,徐州城的一切虛實,都是他事先打探清楚的。在這次攻城戰鬥中,居功至偉!”
明教!劉福通!光明使!有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頂門,朱大鵬第一時間的想法就是轉身逃走,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僵住了,根本不聽使喚。同時,心中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該死的老玻璃,賣屁股的老雜種!老子這回徹底被你害死了! 還說沒有白蓮教的高級神棍在場,連他娘的大光明使都到了,他級別不高,你還想怎麼個高法?!”
還沒等他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大光明使唐子豪已經笑嗬嗬地走上前,伸手拉起他的另外一隻手,非常客氣地說道:“什麼功勞,你別聽大總管瞎說,他是捧我呢!我隻是恰巧路過徐州,替他探聽了一下城內的虛實而已。吃吃喝喝帶閑逛,一點風險都沒冒!!”
此人的掌心又濕又冷,接觸起來就像一條冬眠的毒蛇。朱大鵬被惡心得胃腸一陣翻滾,瞬間就忘記了恐懼。迅速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在胸前筆直地豎起,““見,見過大光明使!末將,末將這廂有禮了。”
“不客氣,不客氣!”唐子豪笑著退開半步,仰頭看著朱大鵬的眼睛,臉上的表情好生令人玩味。
朱大鵬被他看得心裏發毛,趕緊將頭揚得更高些,避免與此人的目光接觸。同時打起全部精神,準備接受此人的盤問。誰料唐子豪卻隻字沒提教義方麵的事情。反而又靠近了兩步,再度親熱地拉起他的手,問起了他被彌勒附體前後的細節,“你昨晚都做了哪些事情,才贏得了彌勒尊者的青睞?據我所知,那可是一件非常難得的福分,咱們明教裏很多長老,頌了一輩子的大光明經,都沒得到過一次任何尊者的青睞呢!”
“說來也奇怪得很!”朱大鵬如何懂得請神俯身啊!苦笑了幾聲,借助轉身的動作將手抽出來,低下頭,給對方看自己後腦勺上還沒褪去的青疙瘩,“當時官府的人把我堵在牆角,叫嚷著要拿人。我堂中的那幾個,又給隔在遠處,無法上前支援。結果有個姓李的家夥,一鐵尺就敲在了我後腦勺上。然後我自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一覺睡到了今天正午。”
類似的話,他剛才已經跟趙君用說過一遍,第二次說起來,便流利了許多。除了蘇先生等人無法上前支援是假外,其他全是當時的真實場景,沒做絲毫的添油加醋。
裝神弄鬼這種事情,也向來是無招勝有招。那大光明使唐子豪奉紅巾軍大元帥劉福通的命令,負責聯絡天下英雄共同起事驅逐韃虜,平素裝神弄鬼的事情沒少幹。可像朱大鵬這種幹得毫無作假痕跡,過後還一推二五六的情形,卻還是第一次看到。好奇之下,不由得將頭湊上去,對著朱大鵬手指的地方仔細觀察。隻見碩大的一個血包藏在後腦勺偏下靠近頸窩的位置,顏色已經有點發黑。如果不是年青人平時殺豬為業,身子骨打熬得絕對結實,就這一鐵尺,命都已經去了大半條了,哪還有力氣再跳起來大殺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