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一句話喊得林氏麵色漲紅尷尬,頓時對著崔世福說不出話來。倒是崔世福人老實,雖然震驚大哥怎麼會要母親的喪葬錢,不過這會兒看到林氏臉色,到底心中不忍,因此喝斥楊氏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娘要怎麼做,哪兒容得了你來多嘴!”楊氏見到崔世福這樣維護林氏,頓時心頭大怒,撐起身便要與崔世福理論,那頭劉氏卻是冷笑:“我們崔家的事兒,要怎麼做,還輪不到你來多嘴,你一個被休棄的婦人,有你說話的餘地?”
這話一說出口,原本還氣勢洶洶的楊氏頓時如同被霜打過的茄子一般,焉了下去!村裏的人頓時都嘩然,說楊氏被休的話劉氏並不是頭一個提的,而之前崔薇將崔敬忠趕出去時也曾說過楊氏不是崔家的人了,但當時村裏人還當崔薇是氣急之下隨口說說而已,可如今聽到連劉氏都這樣說,眾人頓時盯著楊氏的目光便有些挑動了,屋裏頭羅氏像是也聽到了這話一般,喘著氣,笑了起來,倒引得裏頭幾個婦人有些擔憂不已。
崔世福雖然不滿楊氏多嘴想讓林氏下不來台,可是這會兒聽到劉氏這樣一說,他心裏頭也有些不痛快了!當初劉氏非逼著自己將果園交給她打理,結果使得原本跟自己好端端的女兒都對他生了埋怨,如今家裏亂成這般,劉氏不好生勸著便罷,竟然還在這兒挑剝,他心裏不高興,嘴頭說話自然也是帶了出來:“大嫂,我敬你是長嫂,也不想說什麼,但她我休沒休,還輪不到你來多說,我跟她幾十年夫妻,可不是單憑你一句話就能說的。”
“對!”原本還有些萎靡的楊氏在聽到崔世福這話時,知道他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隻是她之前說了林氏,惹得崔世福有些不快了,才會剛剛說出那樣的話,使得劉氏這個賤人張嘴戳她痛處。如今崔世福都維護著她了,楊氏心頭的寒意自然一袪,看著劉氏就冷笑:“我還說你被休了呢,你張嘴胡說什麼?”
劉氏一聽這話,頓時氣得頭暈眼花。她以前便跟楊氏不對付了,如今又見楊氏張嘴胡說,心裏氣血翻湧,果園兒的事她心裏已經留了疙瘩了,此時正是新仇舊恨一塊兒湧上了心頭來,嗷的叫了一聲便朝楊氏撲了過去:“老娘打死你!”
眾人自然好一番勸說,好不容易將楊氏與劉氏兩人拉了開來,裏頭羅氏喘息聲也更急了些,林氏聽得心頭擔憂,隻是眼前這兩個相處了大半輩子都相安無事,反倒是到了老年才開始鬧騰起來的兩妯娌如今像是一言不和便能打起來般,她也不能扔下這兩人進屋裏去看看,因此強忍了心頭的擔憂,一邊有些歉疚的看了一旁站著表情冷淡的崔薇夫妻,心裏生出一絲尷尬與內疚來,卻是深呼了一口氣,也顧不得自己說話會不會往後令聶秋染夫婦名聲受損,吃悶虧了,連忙就拉開了劉氏兩人,又看著楊氏強笑道:
“你們也別吵了,我一碗水端平了,誰也不偏頗,老大與老二各有五兩銀子。”當初崔世福有好處時也沒忘了林氏,隻是林氏這些年貼補大房不少,崔世財家裏如今房子都翻修過了,她本來以為老二家裏崔薇有出息了,自己往後要是真沒銀子了,崔世福不會對她坐視不理的,可沒料到如今崔薇不肯管崔世福了,別說這個小兒子能補貼她,恐怕往後崔世福自個兒都得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
林氏說完這話,深呼了一口氣,又看了崔薇一眼,這才衝在場的村民們笑了笑,道:“我往後也不要什麼銀子了,我一個孫女兒如此出息,如此孝順,難道以後我老了,還能不給我一口飯吃,不給我衣裳穿?我死了,莫非還真看我停著,不讓我下葬不成?”林氏話音頓了頓,又衝著崔薇討好的笑了笑,才又接著道:“薇兒,你說是吧?”
崔薇有些吃驚的看著林氏,半晌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沒料到林氏竟然會跟她說這樣的話,此時人一般重男輕女,認為女兒就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村裏好些姑娘在家時都是做牛做馬的,嫁出去便是別人家的人,此時有一句說法,那便是嫁出去的姑娘便是再回娘家,那都是客人了,林氏一向還算明理的,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養她的義務了?隻是如今她大帽子倒是扣了下來,莫非以為自己不養她,不替她送終,便是不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