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娉婷而言,看中醫古書的難度絕對不亞於看任何一本用她不認識的語言編寫的書,但她現在也隻找到這麼個辦法來打發大把大把的無聊時間。
從沈府回來時林莫然確實一度生命垂危,而且不管用什麼藥劑都不起作用,可是娉婷擔心了一夜之後,林莫然不但活了過來,而且看起來似乎根本就沒什麼大礙,好像之前病情的突然惡化隻是她的一場幻覺而已。
她雖心有疑惑,但他不提,她也不問。
自從在他懷裏哭過一場,似乎與他之間的有些東西就變了。
他好像並沒有這樣的感覺,娉婷卻分外清晰地感覺到了。
兩人就這樣坐著,直到投在兩人身上的光線已不再合適閱讀了,娉婷站起身來打開了燈,拉上窗簾,又坐回原來的椅子上。
兩人不知道又相對沉默了多久,女仆叩門送來了晚飯。女仆沒多言語,放下托盤行了個禮就退下了。
林莫然習慣地拿起杯牛奶,剛要喝下去,忽然想起些什麼,抬頭看了看座鍾,七點半。
“別動。”林莫然低聲叫住正在盤子裏切下一塊煎蛋的娉婷。
娉婷一怔,看著林莫然緊張的神情,“怎麼了?”
林莫然搖了搖頭。
娉婷拿起自己那杯牛奶,輕輕嗅了嗅,又用叉子沾牛奶滴了一滴在手背上,輕輕揉開,再聞了聞手背,微蹙眉對林莫然道:“好像沒什麼不對啊。”
哪裏不對,林莫然一時說不上來。
稍一思忖,林莫然放下手裏那杯牛奶,低聲道:“去幫我把Anna叫來。”
娉婷也不問他叫Anna做什麼,應了一聲就下樓去了。
不多時,Anna跟著娉婷上樓來。還沒進門,就聽到林莫然急促的咳聲。
娉婷擰起了眉心。
她明知道林莫然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但聽到這樣的咳聲還是忍不住懸心。
乍看到林莫然又是那樣蒼白的模樣,娉婷分不清也無暇去想他是裝的還是真的,走到林莫然身邊挽扶著他,幫他輕拍脊背。
Anna進門對欠身林莫然行了個禮,“Mylord.(先生。)”
林莫然咳嗽越來越急促,連喘息都變得困難起來。
Anna恭立床邊,焦急之色隨著林莫然一聲重過一聲的咳聲也越來越明顯。
林莫然咳了近十分鍾才漸漸平複下來,待他呼吸平穩些了,娉婷扶他靠在床頭,倒了杯水喂他喝下,又仔細地幫他擦去額上的冷汗。
這一折騰下來,從Anna上樓算起已有半個鍾頭了。
林莫然雖不再咳了,Anna的焦急之色卻沒有隨林莫然的咳聲而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
林莫然也不說話,隻微微皺眉閉著眼睛。
娉婷似乎這時候才想起來屋裏還有個Anna,抬頭對Anna道:“Waitfewminutes.(稍等一下。)”
這一個“fewminutes(幾分鍾)”就又是十來分鍾過去了。
“Mylord…(先生……)”Anna到底是忍不住開了口,“Howareyou(您還好嗎?)”
林莫然這才輕輕睜開眼睛。
看林莫然睜開了眼睛,Anna忙道:“WhatcouldIdoforyou,mylord?(先生,您有什麼吩咐嗎?)”
林莫然抬手指了指床邊桌上自己那份晚飯,“Takeitaway…Iwantsomesoup.(把這些拿下去吧……我想喝點湯。)”
Anna一怔,半晌才緩過神來,“Yes,mylord.(是,先生。)”
Anna看向娉婷,娉婷點了點頭,“Metoo,please.(我也一樣,有勞了。)”
等Anna端盤子退出房門,林莫然對娉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聽到Anna匆忙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裏,林莫然敏捷地起身下床更衣,絲毫看不出這是個帶傷的人。
Anna那不由自主的焦急神情已經告訴了林莫然一切。
那不是因看到林莫然忍受痛苦而生的焦急。
這也正是林莫然在她身上得到的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