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的竹樓果然像子瀟說的那樣,陰冷得不像人住的地方。UC小說網:江天媛睡了一會兒就被凍醒了,拿出懷表看了一眼,不到四點。
披衣起床,江天媛打開窗子,看到子瀟竟還在船上,手中仍夾著煙。
江天媛本以為他在船上坐會兒清醒下頭腦就回來了,沒想到他竟沒有回來的意思。
在那個被夜色和山水映得無限蒼涼的身影裏,江天媛像是看到了一種無法消受的強烈哀傷。
一個念頭從江天媛腦子裏閃過,江天媛大步走出了門去。
江天媛先前錯會了一件事,子瀟三更半夜到船上抽煙不是為了清醒,卻是因為除了這樣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能為靈玉做些什麼。
隻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靈玉慘白的麵容,聽到她淒涼的哭聲。
在那條船上坐著,任一葉孤舟靜靜浮在湖心,哪一邊都不近湖岸,子瀟覺得這種感覺像極了他現在的心境,空蕩、紛亂、懊惱、恐懼糾結在一起,就是沒有一種感覺能指引他接下來要做些什麼,坐了一夜,心裏是一種把靈魂掏空的悲哀,腦子裏卻始終一片空白。
悲哀的最深處,他強烈地希望有人能扶他一下,可思緒所及的都是依靠他仰望他的人。
他隻得讓冰冷的夜風一點點把悲哀凍結。
強硬慣了,驕傲久了,子瀟並不知道這種感覺就是別人所說的無助。
他的確殺過人,但卻從沒有人以這種方式被他害死。
何況這個人是他大哥的女人。
那麼一個安靜柔弱的女子,卻是在極端的羞辱中離開人世。
他可以很容易地補償一個活人,但沒法給一個死人絲毫的安慰。
方家不認這個女兒,沈家休了她,意味著她不但活著無家可歸,而且死無葬身之地。
不管這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麼,靈玉的死與他是脫不開幹係的。
從沒想過,一條人命會沉到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失神地望著前方泛著微瀾的水麵,子瀟默默抽著今晚不知第幾支煙。
倏然聽到身邊有什麼東西鑽出水麵的聲音,還沒回過神來,一隻從水裏伸出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子瀟一驚,等反應過來時身體已失去了重心,隨著“嘩”的一聲跌進了湖裏。
在冰冷的湖裏嗆了幾口水,子瀟總算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踩著水浮上湖麵辨清了方向,一個猛子紮回水裏,遊到竹樓邊係船的小船埠邊。
江天媛不知何時已潛上了岸,全身濕透地站在船埠上,叉著腰喘著粗氣對水裏的子瀟道:“你清醒了沒?沒清醒就別上來了!”
子瀟兩手撐著船埠邊緣爬上岸來,還沒站穩就衝江天媛叫道:“你瘋了啊!”
江天媛看了子瀟一眼,一言不發,低喝一聲抬腳就踢在子瀟膝上,子瀟沒想到江天媛會跟他動手,一點也沒設防,還來不及叫出一聲就又結結實實地摔回到了水裏。
等子瀟再一次浮上水麵,江天媛還是那句話,“清醒了沒?”
子瀟撐身上岸,還沒等開口,江天媛又一拳打了過來。
子瀟剛在她手下吃了虧,不敢忽視江天媛的一招一式,來來回回跟她過了四五招,終於趁江天媛一拳打空的機會張手把她緊緊摟到了懷裏。
子瀟低頭看著被他摟在懷裏動彈不得的江天媛,氣急敗壞地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到底是女人的身子,江天媛力氣敵不過子瀟,掙了幾下沒掙開子瀟的手臂,也就不再白費力氣,抬頭看著子瀟道:“你不是在船上坐了一晚上都沒效果嗎,現在腦子清楚了吧?”
看著懷裏全身濕透冷得嘴唇發紫還在衝他發火的江天媛,子瀟像是忽然間明白了點什麼,放開了江天媛。
江天媛判斷得出眼前的子瀟可以正常交流了,便鬆了口氣,道:“我在廚房生了火,去那暖和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