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眼裏閃過精光,“你說你願意用糧食換藥?”
蘇大壯點頭,“大夫,糧商收我們的糧食給的銀子太少,這,不劃算,所以才想問問您能不能換一下,價錢就照糧鋪的糧價算。”
大夫自然願意。
蘇爺爺用的藥都是普通的藥,他在藥店中小心一些,每隔幾天拿出一劑兩劑的不成問題,這就是白做的買賣了。
就是不行,他是藥店的大夫,買的藥也能便宜不少。現在糧價一天一個價,而他的工錢從沒漲過,家裏好幾口都等著他拿銀子回去買糧吃,現在有一個願意拿糧食換藥的他自然滿口答應。
第二天,那位大夫就帶了十劑藥過來換了糧食走。
而蘇大壯則把家裏除糧食外能賣的都賣了,這才湊夠了交稅的銀子,等到裏正陪著衙役過來的時候就瘸著腿將銀子交上去了。
裏正回過頭來拍了一下蘇大壯,道:“能走就走吧,如今十裏八鄉已經走了三四成了,我們這兒今年受災雖不是最嚴重的,但比起府城那邊卻是重了十倍還不止。”
蘇大壯道了一聲謝,低聲道:“我還有父母。”
孝是大道。
裏正搖搖頭,心中微歎,跟著衙役走了。
老人逃荒活下來的機會微乎其微,更何況,蘇爺爺是脊椎有傷,腿骨粉碎,根本無法行走,帶著兩位老人哪裏能逃命?還不如在這裏守著,說不定有一絲生機。
木蘭眼裏閃過迷惑,不解的道:“爹,我們身後不是還有一座山嗎?”靠著山的人家,就是啃樹根也不會死的。
蘇大壯無奈道:“如今大旱,山裏的動物也要下山來找吃的,留在這裏,也不知是我們吃了它們,還是它們吃了我們。”
木蘭臉色一白。
一連十幾天,太陽還是高高的掛著,蘇大壯心裏一直有一個算盤,隻要在月末的時候能下雨,災情就能緩下來,他們家就還能在這裏守著。
如今蘇家莊裏還有大半的人留在這裏,就是抱著這個信念,因為出去逃荒,帶不了多少吃的,也是會死人的,而且外麵搶奪的人很多,誰也不敢保證能保住自己的吃的。
木蘭舔了一下嘴唇,見蘇文和桃子的嘴唇幹裂的厲害,就回身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罐子來給倆人喝了幾口水。
桃子眼巴巴的看著罐子,奶聲奶氣的問:“姐姐,你哪來的水啊?”
“早上起早在林子裏接的葉子上的水。”因為長時間暴曬,空氣中的濕潤度在下降,每天早上的露水也很少了,木蘭也是接了好久才接到這些的。
木蘭又小心的給桃子喝了一口,才把罐子遞到蘇文嘴邊。
蘇文搖頭,將罐子推回去,“姐姐喝。”
“姐姐喝過了,桃子喝了兩口,阿文也喝兩口,每個人都是兩口。”
蘇文猶豫了一下,最後道:“那給爺爺喝吧。”
木蘭臉上就揚起了笑容,將罐子遞到蘇文的手裏,“那你拿去給爺爺喝呀。”
蘇文就小心的接過,小心翼翼的捧著進屋。
木蘭摸了摸桃子的小臉蛋,想著,要是有一天露水也收不到了,那就隻能嚼樹葉了,不過隻要林子裏的動物不出來,他們靠著這淺林應該也能活下去吧?
蘇大壯在村口的井裏排了半天的隊,總算是輪到了一桶水,將水帶回去,他們要抓緊時間吃飯然後去守井。
如今他們全村就靠著這一口井活下去,為了防止別人來搶水,隻能時時刻刻的派人守著,今天晚上就輪到蘇大壯幾兄弟。
蘇大福看了蘇大壯的腿一眼,低聲道:“不然你就別去了,這麼多天不也沒出什麼事嗎?”
“你沒聽說小玲村的井被人搶了,下頭的石頭都被搬開了,沒有三天根本緩不過來,我可不想三天沒水喝。”說著蘇大壯率先走在前麵。
“嗨,”蘇大福瞪著蘇大壯的後背道:“我這是為誰呀?”
守著井的,一次五個人,白天一班,晚上一班。
五人到井邊和白天看守的人換班之後就蹲在附近說閑話,突然,蘇大福指著村口的大道問:“你們看,那是不是有個人?”
幾人就揚長了脖子看,“那不是村長家的三小子嗎?聽說他在鎮上雜貨鋪裏幹活,怎麼回來了?”
“雜貨鋪關門了吧,現在除了糧鋪還能開下去,其他的哪還有生意?”
“那倒不一定,你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是吃不起飯的窮光蛋啊,我上次去鎮上,見他東家的生意還是很好的。”
說著話,蘇三元已經跑到跟前了,他身上有些狼狽,一把撲進蘇大福懷裏,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快,快去通知大家到我家去,出大事了。”
幾人相視一眼,“那這井咋辦?”
“留下三人看著,大福趕緊送人到村長家去,大東去叫人。”蘇大壯道。
幾人都已經習以為常蘇大壯做主,當下就照著他的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