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蒼梧手中攆著茶盞,骨節分明的長指,輕輕摩挲著杯壁,麵色如月清冷,眼眸深邃如泉。

最終也隻是一句:“他與此事本無瓜葛,沒必要將其牽扯進來。族人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見他這般說,阿紫也沒有再說什麼,將今日的要事彙報完,便回去休息了。

淩蒼梧坐在桌前,桌上的紅燭搖曳,蠟水順著蠟燭滑落,在樁處彙聚成一灘固體。

黑影如魅,在月下穿梭,停到了葉子錦的屋內。

壓低了腳步聲,緩緩來到床前。

輕輕撥開床幔,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了熟睡的葉子錦和葉梓。

葉梓一直很粘著葉子錦,即便是睡覺的時候,也死死抱著葉子錦的胳膊,像個沒斷奶的孩子。

淩蒼梧之前沒想過自己會有血脈,但真當得知自己有了一個孩子,心中還是不由多了幾分憐愛。

因而每日晚上都不放心,親眼看到二人才算安心。

沒有想著打擾二人,他緩緩放下床幔,轉身離開。

察覺到身後呼吸重了幾分,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葉子錦不知何時翻了身,正對著自己,睜著眸子,眸中泛著淡淡的幽光。

“若你是尋常人,你已經死在了我房裏。”

葉子錦披上外套,躡手躡腳的與他一同出了門,將門輕輕帶上,才提聲與他說。

“不能親自感知你下的什麼毒,還真是遺憾。”淩蒼梧輕笑。

院子裏有一顆銀杏樹,此時已經長出了碧綠的嫩芽。

樹下是一套石桌石凳,葉子錦還沒坐下,就見淩蒼梧衣袍解了下來,隨手鋪在了石凳上。

自己則坐了沒有鋪外袍的石凳。

葉子錦也不客氣坐下。

“怎突然醒了?是我吵到你了?”淩蒼梧問。

葉子錦搖搖頭,淩蒼梧功夫高深,出神入化,走起路來根本沒有聲音。

隻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讓她睡眠格外的淺,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能醒來。

當初在小漁村,周遭都是些村裏人,再不濟也就是嘴皮子上吵吵兩句。

來了禹州城,才知道古代並不好混。

空有一副頭腦,沒點警惕心,淩蒼梧若是想殺自己,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雖然會很麻煩你,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幫我找下陳丫丫的下落。”

葉子錦知道淩蒼梧每天晚上都會悄然來看望葉梓,所以並沒有熟睡,倒像是等到他來,有意與他說這事。

雖然認識了有一段時間,但葉子錦一直猜不透,淩蒼梧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平日裏看著好說話,整日笑著待人,笑的玩世不恭,沒幾分正經。

加上長洲對他的評價,更叫人茫然。

淩蒼梧低聲輕笑:“你與她關係頗好,自然是要找的。”

像是認真,又像是敷衍,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真去找。

葉子錦道:“這群人衝著葉梓來,無非就是牽製你或是我,找到丫丫,才能知道到底是誰買的凶。”

淩蒼梧聽出了她話中對自己的質疑,臉上笑意收斂了幾分,似笑非笑道:“你道我是那種無情之人?”

葉子錦對上他清澈眸子,笑道:“長洲說你不是什麼好人。”

“長洲……”淩蒼梧低聲念了句,這名字之前阿紫有給他說過。

當初在陳廣的府邸,還幫過葉子錦一二。

“你與他不過一麵之緣,倒是信他的話。”

葉子錦:“不是信,他若是不認識你,也不會對你有如此評價,我隻是合理懷疑。”

耳邊的風聲簌簌作響,吹的人有些發涼。

葉子錦拉攏衣襟,吸了下鼻子,說道:“阿紫說沒有聽過長洲這人,許是化名,你可是知道是誰?”

淩蒼梧慢條斯理的提了桌上的茶壺倒茶,語氣清清淡淡:“不熟,隻是見過幾麵。”

葉子錦不信,長洲提起淩蒼梧時,眼神的不屑,怎可能隻是見過幾次麵會有的?

“你是不是搶他女人了?”

不然怎麼會對淩蒼梧意見那麼大?

淩蒼梧愣了下,啼笑皆非,將手中倒好的茶杯送到她跟前:“你怎麼會這麼說?”

“他看你很不爽。”

淩蒼梧嗤笑一聲:“我看他也不爽。”

葉子錦眯眯眼,嗅到了八卦的氣息。

接過茶杯時,杯壁溫熱,飲下一口,頓時驅散了不少寒意。

“謝謝。”

淩蒼梧:“今天那批人,可有探出是什麼來頭?”

葉子錦搖頭:“他們不知我身份,隻道叫我交出葉梓。”

她驟然想到什麼:“是不是有人知道這孩子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