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碧柔為了逃離禦膳房,到娘娘的宮裏做甜品,當時的引路小太監就是小德子。
那個時候,碧柔為了賄賂小太監,還曾經承諾過,如果能到妃子宮裏做宮女,就孝敬小德子一年的俸祿。
結果當然沒能如願,否則就不會有此刻的榮華殿相逢。
現在想起來,竟然像千年前的夢,真是往事如煙。
碧柔對小德子點點頭,眼神裏也有故人重逢的淡淡喜悅,沒想到第一天進入榮華殿就遇到熟人了。
小德子放下手裏的活兒,隨著碧柔走到院子角落,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我以為我就夠倒黴的,年紀輕輕就被丟進了活死人墓園,沒想到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裏去。”
這是一句笑話吧,應該笑一笑吧?
碧柔掩嘴笑一笑,雖然眼神憂傷,卻依然那麼美麗。
小德子撇撇嘴,狠狠搖搖頭,似乎滿腔委屈無處訴說,終於逮到了熟人,可以好好抱怨一番,“我就是不小心打碎了一隻茶杯蓋子,結果被打了三十板子,然後來了這裏,你又是為什麼進來的?”
碧柔無奈的搖搖頭,輕輕蹙眉。
小德子盯著碧柔,眼神有點奇怪,“你怎麼不說話呀?是不是因為以前我讓你叫我德公公,所以你心裏怨恨我了?以後我讓你叫我小德子總行了吧?”
碧柔再次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然後擺一擺手。
小德子看著碧柔的手勢,愣了半天以後,突然瞪大眼睛,“楚碧柔,你變成啞巴啦?”
眉眼之間有一點淒苦,隨後點點頭。
自從嗓子被冰糖醃壞了,說的每個字都像刀割一樣疼,也隻是偶爾和沐秋說幾個字而已。
其餘的時間碧柔都是一字不發,寧可當自己是啞巴。
“我的天呐。”小德子惋惜的歎了一口氣,“你的聲音那麼好聽,比小貓還溫柔,怎麼就變成啞巴了?”
碧柔輕輕笑一笑,不必告訴小德子那些糟糕的過往,隻是認命就好了。
小德子跺跺腳,狠狠咂了咂嘴,似乎非常遺憾,“我被扔到這裏快一個月了,這裏的人都是死氣沉沉的,一天說不了三句話,本以為遇到你可以好好聊聊天,結果你又變成啞巴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命苦?
如果小德子知道碧柔經曆過什麼,也許就明白真正的命苦是什麼。
小德子說了這麼多話,碧柔卻不能回應,隻有將手裏的饅頭遞給小德子,這是碧柔唯一能送出手的東西了。
“我不要,我自己有。”小德子推回碧柔的手,像真正的男人一樣挺起了胸膛,對碧柔眨眨眼睛,“以後我照顧你,保證讓你每天都吃飽飯,不受欺負!”
碧柔點點頭,眼睛很明亮,美麗的眼睛似乎能說話,寫著滿滿的感謝。
小德子驕傲的揚起頭,“我去給你多抱兩床被子,晚上不挨凍。”
說完話以後,小德子一溜煙的跑了,碧柔看著小德子的背影,心頭不知什麼滋味。
沒想到,走到今天,承諾照顧自己的,竟然是一個小太監。
禦膳房裏的生活也是日複一日,其實又和榮華殿有多少區別?
今天的晨風很冷,副督事帶著顧掌事踏進雲雨閣,這一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知道暗藏了什麼禍心。
所有人放下手裏的活兒,紛紛圍過來,結果當然沒有讓人失望,這兩個人果然沒安好心。
副督事取出一張單子交給齊掌事,說的振振有詞,“以前甘露閣和雲雨閣在有些吃食上界定的不清楚,以後這張單子上的吃食都歸雲雨閣來做。”
單子上寫了許多字,齊掌事接了單子,越看眉頭越深,看完之後輕輕一笑,眼睛盯著副督事,“其他的我先不跟你理論,綠豆糕這種甜品,也能歸到雲雨閣裏?”
副督事躲開齊掌事的目光,看似有理的說一句,“雲雨閣是以蒸煮為主的閣子,畢竟綠豆糕也是蒸出來的。”
這是一句屁話,讓所有人都憤憤不平,可是齊掌事卻笑了,笑聲那麼爽朗,甚至向副督事是抱拳拱手,“副督事,恭喜發財!”
副督事當然能聽出來話裏有話,卻也不能反駁什麼,隻有低沉的嘟囔一句,“以後按照單子上的分工,兩間閣子再也不用打架了。”
在這句話以後,副督事離去了,顧掌事看看人群中的沐秋,冷冷笑一句,“你們有了這張單子,就可以分到許多備料,再也不用搶了。”
齊掌事一掌拍在顧掌事的肩頭,目光寒冷,笑意深深,“顧七強,多謝了,雲雨閣今天賺來這麼多品目,都是托了你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