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江鳶捏著畫筆有些出神。想到那晚鄭謙之給她煮的白茶，又覺清香撩於鼻尖。
興之所至，她放了畫筆，趿著拖鞋下樓找茶具。江鳶腳步輕盈，棉質的拖鞋在木質樓梯上幾乎靜音。
一樓沒開燈。進廚房時，她看見了站在廚房窗口，端著水杯的男人。
天色沒有完全黑沉。
男人飽滿的喉結隨著吞咽，微有起伏。冷白的手背腕骨淩厲，握著玻璃杯，與外麵灑進來的清輝，融成一色。
像玉一樣的淡青色。
腳步頓在門口。
鄭謙之不在青鬆樓的這幾天，江鳶每天過著畫圖逗貓的日子，一時間也不覺得無趣。
今天早上桂姨把備好的早餐端上桌，她舀了一口泡泡餛飩塞進嘴裏。胃裏頓覺暖意融融。
“今天大哥也不回來？”
“鄭先生往常也不住這裏。就前陣子回來的勤了些。”
“這樣啊……”
餛飩皮薄得像紙，一旁的碟子裏裝了綠豆糕和碧螺春茶酥。
江鳶捏了塊茶酥放進嘴裏。淡淡的茶味在舌尖散開。她瞪大了眼睛。
好吃！
“桂姨是蘇城人？”
江鳶小時候跟著江文修去過蘇城，對這碗泡泡餛飩印象深刻。隻沒想到在這能吃到。
“不是呢。昨天鄭先生去蘇城出差時帶回來的，隻放下這些和幾袋貓糧，大概是有急事又走了。”
“……特地留給我的？”
“先生囑咐，江小姐年齡小，得每日備些不一樣餐食，您才能吃著有意思。”
江鳶甜甜地彎了唇：“這茶酥真不錯。我再試試綠豆糕。”
自那日在茶亭，他留下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後，這是他們第一次碰麵。
鄭謙之放落水杯，手並未立即移開，指腹在透明的杯壁上輕撚了下。
嗓音平穩低沉：“怎麼下來了。”
江鳶盯著他脈絡明晰的手背，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就……突然想喝茶，想下來看看。”
鄭謙之聞言微頓：“奶茶？”
江鳶連連擺手：“不是不是，上次大哥煮的茶很好喝，我想自己煮煮看。”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對，這話的意思，聽起來很像讓鄭謙之現在給自己煮茶？
小江，好大的膽子。
似乎是意料之外的答案。清冷寡淡的臉上含了點淺笑，她想再想看清時又消失無蹤。
鄭謙之從廚房台麵上拎了一個紙袋子，緩步朝江鳶走，鋥亮的皮鞋在她視線下方停住。
“怎麼辦，今天隻有奶茶。”
語氣中……頗帶了點遺憾。
客廳大燈被按亮。鄭謙之將手中的紙袋放到桌麵，拿出了裏麵的東西。
兩杯奶茶。還有恒昌號的蝴蝶酥。
“不知道江小姐的口味，隨意選了兩種。”他說。
驚喜歸驚喜，此刻更多的是驚嚇。
明明沒到睡覺時間，江鳶卻有種渾渾噩噩沒睡醒的感覺。
鄭謙之給她買奶茶？
救命。這幾個字無論怎麼排列組合，聽上去都像是她在造謠。
眼角瞥到蝴蝶酥盒子。粉色，盒封上有印刷的絲帶纏繞。是她最愛的恒昌號無疑。
想到一種可能性後，江鳶幾乎是脫口而出。
她說：“鄭子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