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的地點在“南國飯店”。
“鄭家兩個兒子，你看看喜歡哪個，我去和鄭老說。”
江鳶想著江文修拉她來相親前，對她說的這句話，蹲在池塘邊喂魚的動作稍頓。
她輕嗤了聲，漂亮白皙的臉上露出不屑。
“老頭子想得真好，還以為自己女兒真是什麼香餑餑。”
一個月前，鄭老先生親自打電話給江文修。鄭家在南城的分公司開幕，他帶著兩個“不成器”的兒子過來。
江文修何等聰明，立刻心領神會：“這不是巧了？我也有個‘不成器’的女兒。”
很多年前，鄭謙之的舅舅張邵琛被調往南城官場，在一次內鬥中險些背鍋。
當時江家企業在南城已頗具規模，上下都能說上話。得他相助，張邵琛才度過危機。
鄭家從此和江家有了過命交情。要在這一輩結兒女親家，是幾十年前的約定。
約好時間的相親局，江文修為了不失禮，提前一小時就帶著江鳶到了。
說是相親，其實婚事已經板上釘釘，就差“選人”。
江鳶閑著無聊，等人的工夫，在飯店的後花園逛了逛。
四合院布局在飯店裏並不常見，門廊順著中軸線延伸，外側還有池塘和天井。
微雨的天氣，池塘裏水紋一圈一圈漾開。喂魚的台階處有一半遮擋，不至淋濕。
地方選得倒是不錯，她想。
隻不過起身時，好巧不巧的，江鳶剛好踩在了布滿苔蘚的石階上。
苔蘚濕滑，雨天更甚。
快倒地的一瞬間裏，腦中蹦出無數念頭。其中一個便是——
真摔了，這親就不用相了。
可惜她這人狗屎運一向不怎麼樣，此等好事自然沒有降臨在她身上。
她被扶了一把。
鼻息裏冷冷的雪鬆味，混在潮濕空氣中，更添凜冽。
一雙手在她背上輕輕托住，將她扶正後，又很快撤去。
驚慌之餘，她抬眸望過去。
執著黑傘的手是冷白色，她穩住身形後，傘麵朝她這側傾過來。
男人身量修長挺拔，眉眼極淡，與背後混沌不清的雨幕一時分不清誰更冷。
他嗓音沉緩：“江小姐，當心。”
江鳶一怔，漂亮的臉上露出打量：“你認識我？”
園子裏的地燈不算明亮，她恍惚看到男人淺笑了下，又或是沒有。
他未置一言，將傘柄放進江鳶手裏後，抬步進了前廊。
這樣冷感又疏離的人，江大小姐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她追求的是熱烈和跳脫，是能和她玩到一起的人。
以至於她在包廂裏再次見到眼前的男人，聽到鄭老先生介紹他就是“鄭謙之”，隻是平淡的“哦”了一聲。
半小時後，江鳶在包廂見到了姍姍來遲的鄭家小少爺。
鄭子堯眉目清亮，神采飛揚。衝鋒衣上還有沒擦幹的雨珠。
視線從隔壁鄭謙之身上掃過，考究的深灰西裝裏，襯衫扣子扣到最上麵一顆。
一個似驕陽，一個似沉月。江鳶頓覺有些意思。
兩兄弟完全不像一個娘胎裏出來的。
鄭子堯懶散拉開椅背，坐到鄭老身邊。臉上始終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怎麼來得這樣晚。”鄭老蹙著眉，顯然覺得他在江家麵前失了禮。
“下午和南城幾個樂隊的朋友遇上了，被他們拉著多聊了一會兒。”他朝江鳶點了點下巴，“不好意思啊，江小姐。”
說著“不好意思”的人，臉上沒一點“不好意思”的神色。
鄭老剛要訓斥，卻聽江鳶說了句，“你還玩樂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