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芳蘭的父母對此則是喜憂參半。
這對夫婦兩年前痛失愛女,此後日子艱辛無比,當年受了牢獄之災,吃了不少苦頭,僥幸撿回性命,又受族中排擠。
熬了兩年的時間,早就不見當年養尊處優的情景,像是老了二十歲有餘。
對於族中傳言,這對夫妻既是害怕,又是歡喜。
害怕的自然是經此一事之後,族中眾人恐怕容不下他們這一房人,將來總會因此挾恨將他們排擠出去。
而歡喜的,則是如果愛女真的鬼魂成精,便也盼著夜裏入夢,一解父母思念之苦。
雖說當年對女兒有恨,可畢竟是至親骨肉,又是捧在掌中長大的,視如明珠。
隨著她人一死後,那些恨意便化為思念。
每當見著家中舊物,回憶她生前言行,便越發夜不能寐,淚沾衣襟。
到了孟芳蘭祭日那天,父母親人俱都偷偷躲在屋中,揭了屋中的黃符、桃劍等,深恐女兒死後過得不好,替她燒香上燭,既盼她夜裏托夢,又盼她能早日轉世成人。
就在這種心境之下,孟芳蘭當夜果然現身。
但與她父母親族所想的母女見麵淚盈盈的場景完全不同,怨氣滔天的孟芳蘭出現,帶給孟家人的是無盡的夢魘。
她化身血僵,將見到她出現時,又驚又喜的母親一口咬死。
原本應該是親人相見化解仇怨的一幕,變成了血親的死期。
父親、兄嫂等臉上的喜色化為驚恐,血光潑灑一屋都是,將屋中還在擺著的祭品等全數染紅。
她殺死孟氏這最至親的一係血脈,上至祖父母,下至侄兒女,盡數屠盡。
喜事化悲。
這是孟母心中最後的回憶,自此是長達三百多年魂魄受她拘禁折磨的日子,永世不得脫身。
……
拳頭打了出去,‘砰’的一聲擊中她的麵門。
說來也怪,孟芳蘭的身軀早就已經修煉到至陰之境,不要說拳打腳踢,就連玄天級的靈寶也難破她肉身。
可是這一拳宋青小就算並沒有使用青冥令,拳頭落到她臉上的時候,那固若銅皮鐵骨的臉,卻像是難以抗拒。
包裹於拳頭上的孟芳蘭至親的念力將她的陰煞之氣化去,拳風長驅直入,橫掃她的神魂。
拳頭所到之處,臉部的骨骼發出‘喀喀’的斷裂聲。
鼻梁彎折,繼而凹陷了進去。
那臉如同爛泥,拳指所打到地方,留下數個深陷的印記。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直衝孟芳蘭的魂海,像是幼年時母親溫柔的昵喃,父母嚴厲卻又對她寵溺的樣子,打得她腦袋偏移,骨頸斷裂,腦袋往後折仰,幾乎緊貼後背心。
“啊!!!”
這種情感的衝擊對於孟芳蘭來說無異於極大的刺激,令她發出痛不欲生又怨恨至極的慘叫聲。
宋青小一擊得手,再度回擊:
“這一拳,是為了李國朝、張守義而打的!”
他們受她怨鬼之力所蠱惑,犯下彌天大錯,雙手沾滿血腥,至今仍不得安息。
‘砰!’
拳擊聲再次響起,打中孟芳蘭的肩膀。
肩骨碎裂,她淒厲的慘叫聲中,雙臂如麵條般垂落了下去。
“這是為了三百年前,先後死於你手中的受害者而打!”
這些人中,有被她屠殺的孟氏生靈,有她後來成精之後的沈莊之人。
包括沈老爺口中那摘桑的農婦,遇鬼之後生出鬼蛹,遭吸幹精氣而死。
……
“這一拳,是為了沈莊內的百姓而打!”
因孟芳蘭一己之私,城內百姓無辜慘死,死後變成她的倀鬼,永世不得超生。
“這裏有萬千死靈。為沈莊百姓,為墓葬之下的累累白骨們。”
宋青小此時內心深處達到了一個玄妙至極的境界。
飽經曆煉的心境既是平靜無比,可同時又受到了九幽移魂大法的影響,而感受了這些人的慘死,對於孟芳蘭的行為憤怒無比。
他們隻是普通人,哪怕委屈、憤怒,但遭受了這樣的待遇,卻難以發泄。
此時就像是借著她的口喊出去,借著她的手攻擊。
她這話一喊出口的刹那,地底那些原本在孟芳蘭壓製之下,毫無還手之力的白骨怨魂們,仿佛又開始再起動靜。
‘哢哢哢——’
那些白骨堆又再度震鳴,好似被她的話勾起了心中的冤屈,想要再一次的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