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這樣的炮火中生存,絕對是地獄級別的難度。這也就是15團事先修建了足夠深度的戰壕,如果在野地上,就這樣一輪炮砸下來,全團都會給炸沒了。
但就算是有戰壕保護,位於一線的死傷依舊慘重。日軍開始乘船向著江灘登陸,本應該是最好的阻擊時間,能向江中射出子彈的,卻是寥寥無幾。可怕的炮彈爆炸造成的氣浪橫掃陣地上的一切,颶風一般的氣浪將做為偽裝的灌木和棉花杆一舉蕩空。少數的幾個敢於冒著炮火趴上戰位向江中心射擊的機槍組在炮火中全部損傷殆盡,輕機槍和射手都被爆炸的氣浪給掀飛,機槍被氣浪高高的拋起狠狠砸向地麵成了零件不,更為脆弱的人體就算沒被掀起,內髒也被震壞,幾乎沒有幸存者。
各步兵連連長不得不在戰壕裏匍匐前進,嚴令自己的麾下沒有軍令不得貿然進入戰位開槍射擊,違者軍法處置。他們現在的主要任務,不是阻擋日軍進入江岸灘塗,而是得先活下去。不活著,如何同下了船的日軍作戰?
那名自以為已經經曆了一次戰場有資格稱為老兵的年輕士兵幾乎是麵無人色的被自己的班長用身軀擋在單兵放炮洞的最裏麵。都鬼子的炮火有多猛,隻有到了自己頭上的時候,年輕士兵才知道,那究竟有多可怕。
相對於其他陣地,他所在的步兵營因為剛才正麵沙洲,所以被日寇做為重點打擊目標進行炮擊報複,1門榴彈炮最少有6門是對準著這片陣地進行轟擊。
不別的火炮,單那6門105榴彈炮,就足以將這個步兵營陣地夷為平地,幾乎所有的偽裝被炮火一點點剝去之後,悲劇終於降臨了。一顆榴彈炮很不幸的落入了其中一個步兵排的戰壕,整整一個步兵排,在轟然爆發的氣浪中,像是玩具娃娃一樣被拋到空中,如果不是因為戰壕被修得足夠彎曲,距離那個步兵排足有100米遠的年輕士兵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哪怕他還躲在戰壕一側的單兵放炮洞裏。
因為,就算是防炮洞,如果在上方挨上一發這樣的榴彈的話,也會被無情的震塌,連長已經帶著人在戰壕裏趴著挖了好幾個被震塌的防炮洞了,被搶出來的人,幾乎沒有活著的。他們不是被活活憋死,就是被炮彈可怕的震動將心肝肺都震壞了。
“日你個仙人板板的鬼子,龜兒子,總有不打炮的時候。”臉色發白的年輕士兵流著淚蜷縮在防炮洞裏等著日軍炮火停歇。
他是怕死,但他更怕連子彈都沒射出就像那些弟兄一樣死去,相對而言,他更願意死在朝鬼子射擊的戰位上,否則在閻羅王哪兒擺龍門陣也沒得擺的。
日軍的炮火逐漸稀疏下來,在外麵還在轟轟爆炸的時候,一直用身軀擋在年輕士兵身前的老兵班長卻是猛然踢了還在心裏默然念叨的年輕士兵一腳,怒吼道:“鬼子就要上來了,跟老子出去。”
雖然不明白老兵是怎麼知道的,但年輕士兵對自己這位喜歡抽大煙的班長已經越來越佩服,下意識的拖著槍手腳並用爬出防炮洞。
日軍的炮火雖然還在繼續,但已經在向後延伸,並沒有幾顆炮彈落在陣地上,年輕士兵大著膽子準備抬頭,卻又被老兵班長給製止了。隻見老兵將鋼盔先脫下,臉死死的貼著戰壕,不顧一臉泥水悄悄把頭向外探去,不過一秒,猛然坐回戰壕。
“龜兒子的,鬼子上來了!好多!”老兵班長臉上的泥水根本掩飾不住他滿臉的慘白。
“要不要通知排長連長?”年輕士兵的心猛然一緊。
“弟兄們都出來了。”老兵班長搖搖頭,臉上顯出一絲慘然。“日他個仙人板板的,這次恐怕不拚命是不行了。山子,記好,這一次不能埋著頭亂開槍,要瞄準了打,不打退龜兒子,我們跑都沒地兒跑。”
年輕士兵沒有機會再去詢問老兵這樣交待的原因,隨著不遠處楊鬆林撕心裂肺的怒吼“弟兄們,鬼子上來了,活著的,都給老子打,狠狠地打!”
槍聲猛然從戰壕裏響起。
隨著日軍炮火壓製的結束,已經登上江灘的日軍開始發起進攻,真正屬於川軍第4軍15團的反登陸阻擊戰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