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時分,望夏突然來敲門,慌慌張張地喊:“幹爹,幹爹,快起來,幹娘要生了。”

江瀲激靈一下醒過來,跳下床就往外跑,鞋都沒顧上穿。

一口氣跑到上房門外,正好聽到杜若寧在裏麵發出一聲痛苦的叫喊。

江瀲的心立時揪成一團,二話不說就往裏衝,卻被守在門口的老嬤嬤攔住,說生孩子是女人的事,男人不方便進去。

江瀲把眼一瞪:“這是什麼破規矩,女人是我的女人,孩子是我的孩子,我為什麼不能進?”

嬤嬤被他嚇一跳,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幸好雲氏身邊的劉嬤嬤及時走出來,才算把人勸住。

“姑爺莫要驚慌,小姐的情況很好,接生的嬤嬤很有經驗,夫人和奴婢,還有茴香藿香都在裏麵陪著她,兩位先生也在外間候著,您這樣貿然闖進去,小姐見到您情緒激動,反倒不好。”

劉嬤嬤畢竟是雲氏的嬤嬤,江瀲不好駁她的麵子,隻得不情不願地退到院子裏。

望夏從後麵提著鞋子追過來,吩咐人搬了把椅子給他,讓他坐在院子裏等,又跪在地上幫他把鞋子穿上。

穿鞋子的時候,望夏才發覺他身子在微微顫抖,顯然心裏很是擔憂,卻不敢表現出來。

“幹爹不要緊張,幹娘會沒事的。”望夏小聲安慰他,“幹娘身體底子好,平時也常常到江邊走動,不像別的孕婦那樣嬌弱,玄明先生昨天請脈時才說過,幹娘生產應該不會太受罪,你忘了嗎?”

江瀲沒接話,兩隻手緊緊握著椅子扶手,眼睛死死盯著杜若寧臥房的那扇窗戶。

杜若寧痛苦的呻吟聲從裏麵傳出來,每一聲都仿佛小刀紮在他心上。

這時,望秋也來了,見他緊張成這樣,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給他披了件鬥篷,和望夏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陪著他。

等待的時間很是煎熬,此時又恰逢黎明最黑暗的時刻,門廊上一排懸掛的燈籠在晨風中晃晃悠悠,所能照亮的地方也十分有限。

丫頭們在廊下來回穿梭,一盆盆的熱水送進產房。

熱水可以用來增加房間溫度,給產婦熱敷擦拭,幫助宮口擴張,還要用來洗手洗帕子,消毒工具,因此需求量巨大,需要有人源源不斷地往裏送。

本來很正常的場景,因為人多的緣故,莫名地增加了緊張氣氛,江瀲的臉隱在暗影裏,看著走馬燈似的人影,緊張到呼吸都要停止。

早知道生孩子這麼可怕,他就不讓若寧懷孕了,他情願沒孩子,也不願若寧受這樣的罪。

他緊咬著牙關,暗暗發誓,不管這兩個孩子是男是女,以後都不能再生了,他不在乎什麼子女雙全,他隻要若寧平平安安。

就這樣在糾結和煎熬中又等了不知多久,直到東邊的天色從暗青轉為魚肚白,再由魚肚白轉為淺淺的橙色,當雲層的色彩越來越豐富的時候,產房裏傳出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晨曦終於在繚繞的薄霧中躍出江麵。

“生了,生了!”望夏激靈一下,抓住江瀲的手興奮大喊,“幹爹,生了,幹爹,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