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我驚詫的目光，陸明慧睜開眼，沒好氣地問道，“你看什麼看？這長椅難道是你家的，不讓別人坐了？”
“我可沒這麼霸道。”
我悻悻地轉過身，不再看她。
剛才還在喧鬧著的走廊也在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世界清靜地好像就剩下了我和陸明慧。
這種感覺……可真不好。
“我累了。”
突然，我聽到陸明慧在旁邊說話。
她是在跟誰打電話嗎？
但陸明慧的身旁，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她的手也規規矩矩地疊放在大腿上，並沒有拿著手機。
這麼看來，剛才那就“我累了”就是衝著我說的了？
我挑了下眉，不知道她突然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閉上眼之後，陸明慧的神色也緩和了下來。
如果說，她剛才和我鬥嘴爭吵的時候，還能看出來一點人氣兒的話。現在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死氣沉沉的。
好像那個病危的人不是孟瀚，而是她一樣。
陸明慧睜開了那雙疲憊的眼睛，聲音輕輕的，似有似無。
“你不懂、你不懂……”她歎息著，“你怎麼可能懂我身上的壓力呢……”
在這一瞬間，我都感受到了陸明慧上的，那種沉重的壓力。
也是，她也不過是一個才三十歲的小女人。在家的時候，也是嬌小姐，被父母捧在手心上嗬護的。
但成年之後，她麵對的世界，其實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
可以當自己叔叔輩的孟瀚突然把她娶到了孟家，身份不明疑似私生子的孟澍，另外七位居心叵測的爺，孟家、陸家、薛家、顧家……交織成了密密麻麻的網，而她，就是被困在網中間掙脫不開的獵物。
當然，我也一樣。
我們都是可憐人，連同情別人的資本都沒有。
我知道陸明慧的日子現在有多難過，孟瀚隨時都有歸西的可能，孟澍和她早在她嫁進孟家的時候就結了仇，另外七位更不用說，根本就不會和她一顆心。
至於陸夫人？以我所見，顧家的情況比起孟家好不到哪裏去。孟家攪亂了顧家，自己也安生不下。陸夫人現在自顧不暇，她和顧宸在某種程度上算是一條戰線上的，某種程度上，他們又是敵人。
“孟夫人。”我的聲音也輕了起來，“你不需要和我說這些，每個人的苦楚兒，也隻有自己心裏才清楚了。不管怎麼和旁人訴苦，都不會有人來替你分擔。”
既然抱怨是沒有意義的，那麼我選擇沉默，自己把苦楚往肚子裏咽。
“我知道。”
陸明慧睜開眼睛，神色清明了起來。
“總有一天，你會坐到我這個位置上的。”她喃喃道。
陸明慧突然轉過頭看著我，笑容有些淒涼，又有些無可奈何。
“羅夕顏，你會成為我最大的敵人的。我這輩子，看人還沒有走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