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從來沒有人想過陳通的感受，到今天為止，陳通還沒滿二十三歲。
這樣的年紀，大多數人還在大學裏麵，不知道痛苦和挫折是什麼，每天所想的，不過是什麼時候考試，什麼時候放假，什麼時候又該出去玩了。
但陳通不同，從小被冠上了天才的名頭，能說會道，腦子靈光會做人，所以他必須要表現得跟常人不同。
二十歲從大學畢業了，二十一歲拿到律師資格證，不到三年的時間，已經是成為了一個事務所的中層，還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律師。
再後來被蓋青看中，救出了劉成，還為蓋青出謀劃策。
在旁人看來，這簡直就是開掛的人生，讓人羨慕得不行。
如果單單是這樣，陳通還至於崩潰，但現在他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麼多人的命背在他身上，還有劉成的期望。劉成是要怎樣相信他，才會將這麼重要的信息交給他，要是他不能帶給蓋青該怎麼辦。或者說他被抓了，劉成的信息被人給發現了，劉成還能活著嗎？
陳通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能，明明蓋青給了他那麼強大的力量，他為什麼不會用，為什麼還有劉成出手救他，現在還將這麼多人，一起拖到了絕路上。
一件事接著一件事，慢慢磨光了陳通天才的心氣，覺得自己完全是一個廢物。
宋至庭輕聲一歎，慢慢走到陳通身旁，靠著大樹坐了下來。
“你知道我第一次上戰場是什麼感覺嗎？”宋至庭望著遠山說道。
陳通回頭看了一眼宋至庭，靜靜地聽著宋至庭沉穩，充滿緬懷的聲音。
“那時候我才十五歲，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居然會站在戰場上。”宋至庭說到這裏，低著頭笑了起來，“我還記得第一次拿槍，居然嚇得尿褲子了。”
似乎被宋至庭輕鬆的語氣感染，陳通感覺沒那麼難受了，慢慢地也坐了下來，靠在宋至庭身邊，聽著對方說從前的故事。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殺人，那個時候我怕得不行，耳邊是炮聲連連，班長也在大吼，我完全懵了，恨不得掉頭跑掉才好。這個時候我正好看見有個敵人，正悄悄摸摸地朝我們陣地爬過來！”
宋至庭說著話，雙手做出一個端槍瞄準的動作，嘴裏發出啪地一聲。
“就那麼一槍，我打中了他的腦袋，腦花啊，鮮血啊，感覺一下子噴到我臉上了，你猜我怎麼樣了？”宋至庭微笑著轉頭，看著陳通。
陳通似乎被這個故事吸引了，連眼淚都沒擦，緊張地問道：“你怎麼樣了？”
宋至庭哈哈大笑兩聲，拍著自己的大腿道：“我他娘的又尿褲子了！”
陳通怔了一下，跟著宋至庭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搖動了樹葉，仿佛大樹也跟著笑了起來。
宋至庭拍著陳通的肩膀道：“記住，很多時候，害怕和恐懼是我們應該有的，不知道害怕的人，不是勇士，是傻子！”
陳通似乎有所領悟，點頭道：“我明白了。”
宋至庭扶著膝蓋，一麵站起來，一麵說道：“你明白就好，把眼淚擦一擦，要是讓那幾個女娃娃看見，你還怎麼娶媳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