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見她,我們就回宮去吧。”
圈在腰間的大手微微緊了緊。
沉默片刻,一聲喑啞的歎息合著溫熱的鼻息,濺灑在鳳綰衣的耳廓上。
“罷了,本王向來不喜逃避。”
“想通了?”鳳綰衣驚喜地轉過頭去。
夜鸞煌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神色比起方才,少了幾分糾結,多了幾分明朗。
“唔”,一聲嚶嚀的碎響忽地從帳幔後傳出。
鳳綰衣趕忙退離他的懷抱,理了理衣衫,優雅站在旁側。
“摯兒!”
施蓮驚呼道,單薄的身子蹭地坐直。
“過去啊。”鳳綰衣輕輕催促一句,見他不動,索性拽住他的手,把人往床沿拖。
夜鸞煌若真不想動,僅憑她這點力氣,哪能撼動?
帳幔再度挑開,施蓮呆愣愣地望著幾步開外的年輕男子,喉嚨像是堵了一塊石頭,幾次張口,竟都沒能發出聲音。
見他們倆相顧無言,鳳綰衣略顯無奈。
總不能繼續沉默下去吧?
“夫人,”她柔聲喚道,“王爺他素來沉默寡言,極少接觸生人,有何怠慢之處,請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施蓮這才回神,眼眶泛紅的說:“和他爹一點兒也不像。”
那人平易近人,是翩翩君子,最喜結交江湖人士,有他在場的地方,旁人誰也別想占了他的風頭。
“你走過來些,”她拍了拍床沿的木板,“坐這兒,讓娘好好看看你。”
夜鸞煌躊躇數秒,在她近乎渴望的目光下,終是邁開了步伐,側身斜坐在床邊。
“真像啊。”施蓮神情恍惚地呢喃著,微微發抖的指尖,沿著他的輪廓撫下,“你爹的眉比你的濃一點兒,鼻梁要高些,在這兒,”指尖停在了左邊嘴角處,“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夜鸞煌仍緘默不語,似一尊雕塑挺身坐在原位上,由著她為所欲為。
“這些年,你在哪兒啊?”施蓮從回憶中蘇醒,疼惜的問道,“在外邊過得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
鳳綰衣眼前驀地閃過娘親的身影,心尖一酸,慌忙垂下眼瞼,不願被人看到她難過的樣子。
“……我過得很好。”夜鸞煌答得很是簡潔,眸中掠過幾分笨拙、無措之色。
在他的記憶裏,除卻仙逝的蘭妃,再無哪個長輩會同他這樣說話。
“是嗎?”施蓮不信,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你一定糟了很多罪,是娘不好,娘沒能耐,救不了你爹,也救不了你,害你離開娘這麼多年。”
她錯過了太多,在兒子學說話時,學走路時,未能陪伴在他左右;
在他成年禮上,未曾親手替他束一回發;
他幾時高興,幾時難過,她皆一無所知。
施蓮越想心裏越發難受,心就跟被人插了刀子狠狠攪合似的,疼得要命。
“是娘對不起你。”
她哽咽道,撲入夜鸞煌的懷中。
滾燙的淚水浸濕衣衫,如沸騰的油水,炸得夜鸞煌的心口跟著揪痛起來。
他遲疑地抬起手臂,卻又在半空停了下來,不知該落,還是該放下。
見此,鳳綰衣悄無聲息地扯了下他的衣擺,紅唇微動,輕聲細語的說:“隨心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