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睡得十分踏實的金孔雀被從上方照射下來的陽光弄醒了,她很快清醒過來,而這一夜,仿佛是她自趙祺離開之後,睡得最為踏實的一個晚上,即便是在這樣荒涼的地底下。
可是趙祺就沒那麼舒坦了,他幾乎沒怎麼睡,隻是閉目養神著,睜開眼睛時,那眼中的紅血絲清晰可見。
“你睡得好嗎?”那金孔雀在他懷中醒過來,本不想吵醒趙祺,但是那趙祺本是沒有睡著的,她一醒,他便有所察覺,也跟著睜開眼睛。
金孔雀坐直起來,笑意吟吟的看著他問道。
此時的她,朦朧而明亮的陽光照射在臉上,盈盈的笑意,如春天蕩漾的清澈湖水,那露出來的小虎牙,顯得調皮而可愛。
那雙丹鳳眼,是那般的澄淨,那漆黑的瞳孔中,倒影著趙祺寧靜的麵孔,對趙祺來說,她仿佛是他那黑暗如地獄的世界中,唯一的亮光與溫暖一般。
這樣的金孔雀,讓趙祺的思緒難以自控的回到十七年前,那個時候的金孔雀,也是喜歡這般溫柔的注視著他。
年幼的倆個人在都不如意的情況下相遇相知,就像是倆朵飄蕩著的蒲公英不小心糾纏到了一起一般的。
一個是年幼喪母,而不被父親繼母關愛的大理公主,一個是在家排行老二,從小總是被父親母親忽視的大宋親王,倆個人的處境是那麼的相似。
“你是沒人疼,那我就是沒人愛了,不過沒關係,以後我疼你,你也多愛我一些,不就好啦——”稚嫩年幼的金孔雀曾這般對趙祺說道,那個時候的她,才八歲。
紮著倆條辮子,頭上帶著銀繡的頭飾,笑起來倆隻梨渦俏皮可愛,趙祺在離開大理之後,時常在睡夢中夢見那個很喜歡笑的小姑娘,隻是後來年歲漸長,他的記憶也慢慢模糊了罷了。
“你怎麼了?好端端的,發什麼呆?”金孔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嗬嗬的問道,她就依偎在他的懷中,用著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他,溫柔乖巧得像隻粘人的小貓。
興許是從小缺乏關愛,沒有人理會,所以她才會故意闖禍,故意刁蠻跋扈,隻有鬧出一些動靜,父王才會來處理,才會關注自己。
也興許是從小不被重視,沒有父母的陪伴,他才會故意犬馬聲色,玩世不恭,讓人覺得他是個沒心沒肺的快樂之人。
“嗬嗬,沒事,睡得很好——”趙祺回過神來,溫柔淺笑說道,“餓了嗎?”縱使他是清醒的,縱使他很清楚他們中了幻術,但是他卻也沒有推開金孔雀,而是任由她親昵的依偎在自己的懷中。
戴九蓮之所以給他們施了術,不過是想確保趙祺真的會為了金孔雀把遁甲術交出來罷了,但是沒想到,趙祺是真的在乎金孔雀生死,但是趙祺卻早已毀掉了遁甲術。
而在這幻術中,趙祺似乎也漸漸的沉淪了,人心都是肉長的,都是會貪念溫暖的,而對於趙祺來說,久別重逢的金孔雀,讓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溫暖。
“嗯,有點——”金孔雀撅著嘴,認真但是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說道。
她本就長著一張好看的臉,那素淨的臉蛋幾乎隻有趙祺的巴掌大小一般,所以其實已經是二十五歲的年紀了,但是看起來卻跟個剛及第的少女。
“那河裏有些魚,吃烤魚好不好?”趙祺看了看那潭水,隨後笑著說道,他溫柔依舊,金孔雀不知道,這樣沉靜而溫柔的趙祺,隻有她能夠看到。
平時的趙祺,嬉皮笑臉的,看起來不正經不靠譜極了。
“嗯,好啊——”金孔雀開心的點頭應道,趙祺笑了笑,他一直都知道她不喜歡吃魚,因為嫌刺多,但是金孔雀似乎也是不想讓趙祺為難辛苦,所以總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很快,趙祺便從潭水中撈出了倆條大肥魚來,會功夫的好處便是,在野外總是餓不死的。
趙祺對吃總是很有一套,金孔雀隻是乖乖的坐在一旁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從未散去。
“以後你能每天都給我做好吃的嗎?就像小時候一樣——”金孔雀忽然開口問道,她歪著頭看著趙祺,滿臉的期待著。
趙祺扭頭看了看身旁的小女人,神色有些微微錯愕,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這個問題,但是看著她那期待的模樣,他又不忍傷了她的心。
“嗬嗬,好啊,你喜歡吃什麼,盡管說——”他笑著回答說道,金孔雀立馬滿足的笑起來,那雙眼睛笑眯成了倆輪彎月。
而趙祺的心底卻有些複雜無奈。
他此時忽然想起她之前說的話,如果想讓大理王出手相助,那便需要趙翊娶長公主為妃子,雖然趙祺還未從那大理王的嘴中聽到這一番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知道這個可能的他,心裏很是不舒服,就像是有根細刺紮在心裏頭一般。
“你做的,我都愛吃。”金孔雀笑容燦爛的說道,說著她滿臉幸福的倚靠在趙祺身上,親昵溫柔的挽著他的手臂,臉上的笑很是甜蜜。
趙祺將魚烤好了,將魚刺一一挑走,隨後將魚肉放到摘來的芭蕉葉上,金孔雀才放心的大口大口的塞到嘴裏去。
吃了東西,二人繼續尋找出去的辦法。
他們查看四周,才發現,這條深溝之下,空間很是寬廣,而且別有洞天,這一條小河清澈見底,河水倆邊還長著許多的綠植,抬頭往上看,隻看到狹窄的石縫,正在透著太陽光亮。
他們很清楚,那上麵本是荒郊野嶺,一個人都沒有,縱使他們呼喊的聲音能夠傳出去,也沒有人聽見。
再者,這斷崖極高,根本看不到那懸崖盡頭,他們就算喊破嗓子,也不見得能把聲音傳出去。
趙祺意識到,戴九蓮是真的想要殺了他們的,她的本意不過是不希望他們找到去古滇國的路,還有就是希望能從趙祺身上拿到遁甲術,但是見趙祺跟金孔雀執意要往前,她不得不阻攔。
而見從趙祺身上拿不到遁甲術,她便也不希望趙祺阻礙他們的路,想著幹脆殺了他們,以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