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剛才小七站立的地方,空空如也,而站在他對麵的那個十三師兄,也已經消失不見,隻有那麵帶稚氣的白衣少年,一臉緊張地站在原地,兩眼眨也不眨地看著被黑衣人圍在圈子裏的墨白。
該死的,七哥一定是故意把那個十三師兄引開的,他居然都不告訴自己一聲!
老八忿忿地咬了下牙,他看著那名白衣少年,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喂,小十九!”老八對這白衣少年印象不太差,他並不像他十三師兄那樣長了一樣讓人憎惡的臉。
那十九師弟一愣,轉頭向老八瞧來,臉色登時一寒,扭過頭不去理他。
老八心想,小樣兒,脾氣還挺大。
“小十九,你那十三師兄呢?他和我七哥去哪兒啦?”老八湊近前去。
“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讓你去給你七哥當幫手,一起對付我十三師兄嗎?”那十九師弟倒也不蠢。
“十九小弟,你真以為我七哥需要我這個幫手嗎?我是怕你十三師兄就這麼死在我七哥的手裏,到時候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在沒人知道的地方,連個給他收屍的人也沒有!”老八嘻嘻一笑。
“你少胡說八道詛咒我十三師兄,他的功夫很高,比你的七哥還要高!死的人肯定是你七哥!”十九師弟翹了翹鼻子,不屑地衝老八扁了下嘴巴。
“喂,你連毛都沒長齊,也學會詛咒別人了?”老八向被黑衣人圍在圈中的墨白瞧了一眼,道:“你想不想上去幫你十七師兄啊?你瞧,這些人圍著他,他很快就要不行了。”
十九師弟臉上立馬露出焦灼之色,搓了搓手道:“怎麼幫?我、我插不進去啊。”
“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敢去幫忙了。”老八斜眼睨他。
“什麼法子?”十九師弟眼前一亮,但他看了老八一眼,狐疑道:“你會這麼好心幫我十七師兄?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騙我。”
“嘁,我有必要騙你嗎?墨白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那些黑衣人殺了墨白後,第一個要砍的就是我的腦袋,我當然要幫他了。可是我現在又要保護我七嫂,騰不出手來,你做為師弟的,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師兄被這群窮凶極惡的黑衣人亂刀分屍?死得慘不忍睹?”
老八故意把墨白的處境說得十分危險,那十九師弟果然耐不住了,叫道:“你快說,有什麼好法子,我絕不能讓這些人傷害我十七師兄,但是,我也不能殺了他們,否則我就是違背師命,會被開革出師門的。”
“我教你的這個法子,絕不會讓你要了他們的性命,更絕對不會害你被開革出師門。”老八信誓旦旦的道。
十九師弟猶自有些不信,他睜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道:“你是男人,說話算話,你不能騙我!”
“我是什麼人,你知道嗎?”老八昂了昂下巴。
“東黎國的八皇子唄,我早就知道了。”十九師弟帶點淡淡的不屑道。
他心道:不過是區區一個皇子而己,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壓根就看不在眼裏。就算他地位再尊崇,又有屁用?他們要是想摘一個皇子的腦袋,也是想摘就摘,和摘普通人的並沒什麼差別。
“哼,你可曾聽說過,王子一諾,九鼎千斤?我堂堂八皇子,豈會騙你一個黃毛小子!”
十九師弟心道:你年紀也不比我大得兩歲,幹嘛做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不過聽他一說,倒也有理,點頭道:“那你說,是什麼法子?”
“附耳過來。”
十九師弟湊近老八,老八在他耳邊嘀咕了一陣,然後摸出一個小瓶,塞在他的手裏。
他說話聲音極輕,唐珊瑚就在他的身邊,都沒聽清楚他說了些什麼。
十九師弟看著手中的小瓶,詫異道:“這法子真的行?”
“自然!事不宜遲,你快出手吧,你看,墨白已經要堅持不住了。”
十九師弟向圈子中一掃,果然看到墨白師兄呼吸粗重,那群黑衣人的圈子已經縮小到距離墨白身前不過一尺的距離,而墨白手中的火紅長劍已經隱隱露出了破綻。
他一咬牙,拔開瓶塞,握了滿滿的一把藥粉,對足了功力,對著場中的那些黑衣人灑了過去。
他沒注意到的是,在他拔開瓶塞的那一刻,老八一扯唐珊瑚的胳膊,悄無聲息地帶著她,一下子退到了二十丈餘外。
老八交給十九師弟的那小瓶粉末無色無嗅,灑在空氣中沒有半點異樣,借著風勢飄飄揚揚的吹向了場中,黑衣人和墨白全都收入了不少粉末卻不自知。
十九師弟等了一會,見黑衣人的攻勢依然不減,心中焦急,又倒出一把粉末,再次揚了出去。
他這次揚出粉末之後,突然吹起一陣風,將那揚出的粉末倒卷過來,吹了他一頭一臉,他嚇了一跳,可過了片刻,卻發現沒什麼異樣感覺,登時說不出的氣惱,大罵老八騙人,轉頭想狠狠地罵他一頓。
就在他一轉頭的功夫,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四肢開始變軟,全身的力氣好像一點點地抽離,雙膝一彎,竟然撲通一聲軟倒在地,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一樣,再也站不起身來。
幾乎與此同時,正在激戰中的黑衣人和墨白都察覺出了異樣,心中大駭,知道中了暗算,各自慌忙跳出圈子,閉住呼吸,運功逼毒。
但他們不運功還好,一運功,毒性發作更快,一個個全都像軟麵條一樣,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四腳不停地抽搐。
隻有墨白功力最深,尚自能勉強站立,但他額上沁出鬥大的汗珠,顯然也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八哥,他們這是怎麼了,瞧這模樣,倒像是中了若水姐姐的軟筋散之毒。”唐珊瑚和老八離得遠遠的,一點粉末也沒吸到。
“不錯,我七嫂的東西,果然厲害!”老八得意的笑道。
看著眼前躺倒了一地的人,他笑得見牙不見眼,對著唐珊瑚道:“我的手段厲害吧?不需要出手,隻需要動動口,
要動動口,就讓他們全都趴下!”
唐珊瑚連連點頭,奇道:“八哥,你怎麼會有若水姐姐的東西?”
老八一窒,道:“我、我……”
唐珊瑚轉了轉眼珠,道:“啊,我明白了,你是從若水姐姐身上拿的,若水姐姐昏迷不醒,你居然偷她的東西!”
老八氣道:“什麼偷不偷的,說的這麼難聽,我是拿的,拿的!我七嫂的東西,我為什麼不能拿?”
“哼,你昨晚還口口聲聲說若水姐姐不配做你的七嫂,還那樣粗暴無禮的待她,現在居然好意思拿人家的東西,等若水姐姐醒了,我非告訴她不可!”
“你敢!你要是敢說,我、我就不要你了!”老八氣哼哼地道。
“八哥,你的意思是……”唐珊瑚一臉驚喜。
“哼,你急什麼,等回到帝都,救了父皇之後,再談咱們之間的事。珊瑚,你先抱著我七嫂,我去收拾那個墨白!”
老八有些無奈地道。
她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就算是不想成親,也總不能當一個拋棄親生骨肉的無良父親吧?
唐珊瑚接過若水,又急急地道:“八哥,你要怎麼對付墨大俠,他和咱們是一起的啊,他還幫著咱們鬥那些黑衣人,要不是他,咱們早就被這些人殺死了。”
“他會幫咱們?珊瑚,你真是個蠢丫頭,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們全都是一丘之貉嗎?他的那個十三師兄想要我七哥的腦袋,他打的卻是我七嫂的主意!就算是他幫咱們對付這些黑衣人,那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老八一臉憤憤地道,他想起昨夜看到的情景,殺機頓起。
他一步一步地向墨白走去,墨白已經全身發顫,長劍拄地,才勉強維持站立不倒,他冷冷看著老八向自己一步步靠近,眼中殺氣彌漫,顯然是對己起了殺心。
那十九師弟中了軟筋散,身不能動,口不能言,耳朵卻沒聾,眼睛也能看。
他把老八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心中愧悔無己,暗道自己怎麼這麼蠢,果然上了這小子的當!
如今十七師兄,他就要被自己活生生的害死了。
墨白的手再也握不住長劍,他手臂一軟,垂落了下來,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不讓自己倒下。
老八上前一步,拔起他拄在地上的火紅劍,冷笑一聲:“墨白,你想不到也會有今天吧?你輕薄羞辱我七嫂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此時此刻!”
“啊!八哥,你說什麼?他、他輕薄了若水姐姐?”唐珊瑚一聲驚呼。
“珊瑚,今天你聽到的話,一個字也不許告訴我七哥,聽到了嗎?要是讓我知道有一個字傳到了我七哥的耳朵裏,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老八突然回頭,滿臉肅殺之氣,瞪眼看向唐珊瑚。
唐珊瑚隻覺得心頭一寒,慌忙點了點頭。
她心頭一片迷惘,看著若水,再看向墨白,怎麼也不敢相信老八說的話會是事實。
墨白勾起唇角,淡淡一笑,道:“能夠一親她的香澤,縱然是死,我亦死得安樂,總比有人隻敢在心中肖想,卻始終得不到要快樂得多。”
“墨白,你死到臨頭,還敢胡說八道,汙蔑她的清譽!”老八咬牙道,舉起了手中長劍,劍尖直指墨白的咽喉。
他隻需要輕輕一送,眼前這個一代高手,江湖第一殺手,就會命喪黃泉,化為一灘血水,從此在這個世間消失。
墨白見他眼中殺氣四溢,心知大限己到,卻也不懼,笑得更加從容:“我是她的人,她是我的人,我們早已經生死於共,休戚相關,我這條命,早就屬於她了,死,又有何懼?你殺吧!”
說完,他反而往前伸了伸脖子。
老八氣得全身發顫,這墨白當真是該死!
這樣無恥的話,他居然說得這樣坦蕩自若,他還要臉不要?
唐珊瑚則羞得滿臉通紅,忍不住想道:難道他們兩人真的做出什麼事來?否則這墨白怎麼會說,若水姐姐是他的人,他是若水姐姐的人?他馬上就要死了,想必不會說假話吧?
呀!這事要是讓七哥知道……
她突然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猛然間想到昨夜老八那怒發衝冠的模樣,還有他對若水那樣的冷酷絕情,口口聲聲說不認她做七嫂!
一定是八哥發現了那墨白和若水姐姐的私情,所以他才會氣成了這樣!
對,一定是這樣!
若水姐姐她……不,她不是若水姐姐,她、她是一個無情無義、水性楊花的女人!她竟然辜負了對她那樣深情的七哥,和一個殺手糾纏在一起,她、她不配做自己的姐姐,更不配做自己的師傅!
唐珊瑚越想越氣,她看著自己雙臂中抱著的若水,突然把她往地上重重一拋,叫道:“你是個不要臉的壞女人,我憑什麼還要對你這麼好!”
“珊瑚,你做什麼?”老八又驚又怒,顧不得去殺墨白,搶上一步扶起若水,那一臉心痛憂急的模樣讓唐珊瑚的心裏像是被狠狠紮了一刀般疼痛不堪。
“八哥,我不喜歡她了,她居然背叛了七哥,有了別的男人!這樣的人,你為什麼還忘不了她!”唐珊瑚冷冰冰地道。
她那一臉倨傲冰冷的模樣刺激了老八。
他可以怨她可以怪她,但是唐珊瑚不可以!
她有什麼資格這樣說若水,她怎麼
水,她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老八下巴一翹,傲然道:“她有了別的男人是她的事,我喜歡她是我的事,我告訴你,就算是她有了一百個別的男人,我還是一樣喜歡她!就算是你這輩子隻有我一個男人,我還是不喜歡你,厭惡你!現在,你懂了嗎?”
他的話就像是一根重重的棍子,一下子把唐珊瑚打懵了。
唐珊瑚愣愣地呆了好一會,才晃了晃腦袋,顫聲道:“你、你說什麼?你不喜歡我,喜歡她?喜歡她這樣一個賤女人?”
她伸手指著若水,眼中滿滿全是鄙夷和不屑。
她的八哥心裏喜歡的姑娘是若水,她很久以前就發現了,可那時候她並不覺得妒忌,因為她覺得自己樣樣都不及若水,而若水懂得那麼多,她隻想跟在她的身邊,跟她學習更多的東西,她相信隻要自己學得越多,就會越像若水,那老八也會多喜歡她一些。
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她心中的偶像坍塌了,破滅了,原來,她心目中那樣完美的女人,並不像她想像的那樣完美。
她最尊敬最喜歡的女人,居然並不值得她尊敬和喜歡。
她以前有多喜歡她,現在就有多痛恨她!
尤其是看到老八明明知道她有了別的男人,還那樣護著她,眼中對她的眷戀關切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濃!
這讓她發狂一樣的嫉妒。
她再也控製不住,張開嘴,不管不顧的大叫出來。
“賤女人!她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賤女人,你們都是一個個的賤男人,有這麼多的好姑娘不喜歡,偏偏要去喜歡她這個賤女人!”
“啪”的一聲,清脆玲瓏!
老八忽地跳起身來,對著她的右頰重重揮去了一掌。
墨白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這一幕,他從來都瞧不起打女人的男人,可是老八打的這一巴掌,卻讓他覺得說不出的爽。
唐珊瑚愕然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暴怒欲狂的老八。
她的右邊臉頰出現了五條紅紅的指印,幾乎是瞬間就高高的腫了起來,她隻覺得滿口腥甜,竟然被老八的這一掌打得唇破流血,可見他這一掌雖然沒用內力,可是使足了力氣,顯見他心中有多憤怒。
唐珊瑚的臉火辣辣的痛,可她的心像寒冰一樣的涼。
她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老八:“八哥,你打我?你居然為了她打我?難道在你的心裏,我就這麼及不上她嗎?在你的心裏,就沒有我的一點點位置嗎?”
老八狂怒之下,對她揮出了一掌,但看到她那腫起的臉頰和嘴角溢出的血,他突然覺得有一絲心疼。
他怎麼可以打她?
她的肚子裏還有他的骨肉啊!
可是她嘴裏說著那樣詆毀若水的話,實在讓他忍無可忍。
他努力壓了壓心頭的怒火,看著旁邊一臉瞧好戲模樣的墨白,心想現在不是和唐珊瑚鬧事的時候。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七哥要去幫,若水還沒醒,墨白也要殺,他哪有功夫和唐珊瑚在這兒磨磨嘰嘰這種婆婆媽媽的情愛之事。
她管他喜歡誰,隻要他肯娶她,不就完了嗎?
他瞪著唐珊瑚,粗聲粗氣地道:“我說過,我會對你負責,等回到帝都,我就和你成親,娶你為妃!”
唐珊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覺得被他打過的臉都不痛了,心裏滿滿的全是甜意,眼睛出奇的明亮。
“八哥,你、你可不是騙我?你真的會娶我?”
老八垂下眼,看了她的小腹一眼,她的身段還很苗條,一點也看不出凸起,但是他相信若水的話,以她的醫術絕對不會診斷錯誤,她的肚子裏,有著他的骨肉。
“我君天翼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從來不會收回!我答應你,娶你!現在,你給我乖乖的在一邊呆著,不許亂動,別傷了他!我先解決了墨白,再去救七哥!”
他低頭看著若水,聽到小七的名字,她長長的睫毛似乎動了動,仿佛要從夢中醒來一樣,讓他頓時又驚又喜,在她耳邊叫道:“七嫂,七嫂!你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