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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法子?”唐珊瑚雖然看不出來,但是她心裏也有一種隱約的不好的預感。
“漁網!”若水勾唇一笑。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極好的法子,這幾十人兜著一張用不知道什麼材質編就的漁網,漁網上遍布尖刺,那些小銀點就是這些尖刺的反光。
看來這些人對自己還真是忌憚啊。
隻要他們離得自己遠遠的,然後拉著漁網一兜,就能把自己和唐珊瑚全都裹在那布滿了尖刺的漁網裏,自己二人不死也得丟了大半條命。
天羅地網!
好法子!果然是好法子!
老八和唐珊瑚一齊倒吸了口涼氣。
“你們好毒的心腸!”老八怒吼一聲,手中長劍唰唰揮動,一下子削掉了兩名黑衣人的腦袋。
他恨眾人的狠毒,出手毫不容情,片刻之間,又有幾名黑衣人屍橫就地。
為首的黑衣人一雙鷹隼般的目光射出冷酷的光,手一揮,圍著老八的幾人全都向後躍開,數十名黑衣人兜開了寒光閃閃的銀網,一齊邁步踏上,顯然是想要連老八也一起圍在網裏。
老八抬頭上望,隻見頭頂的樹叢中不知道何時,也張開了一張大網。
現在的他們三人,就像是籠中的鳥兒,插翅也難飛!
“七嫂,珊瑚!”老八麵臨絕境,反而鎮定下來。
他上前一步,護在若水和唐珊瑚身前,這樣一會兒被困在漁網中的時候,他可以為兩個姑娘擋住更多的尖刺。
他仰起頭,看向遠處,淡淡的笑了。
七哥,小弟我已經拚盡全力了,希望七嫂她能夠逢凶化吉,你能夠早點救她脫難!
他不再去看正一步步逼近、目露凶光的黑衣人,麵臨生死關頭,他心中一片平靜,反而有種淡淡的喜悅。
能夠和她死在一起,真好!
他微微回眸,隻見淡淡的月色下,她一襲淺碧色的輕衫像是籠了一層薄薄的輕紗,烏黑的發絲被風拂起,掠過他的麵龐,帶來一陣淡淡的幽香。
就像她的人一樣,柔美清幽,沁人如醉。
在生死倏關的那一刻,他的眼裏心裏,還是隻有她一個。
唐珊瑚的目光從來沒有離開過老八的臉,先前看到老八身陷重圍,疊遇凶險,她的心都要裂成了兩半,好幾次都要撲出去幫助老八殺敵。
隻是她的功夫不高,之前能夠縱橫江湖那麼久沒人敢惹,一來是她仗著她的毒,二來是她手中的寶劍。
可是現在,毒術無功,手中無劍,她就這樣衝出去,隻能是白白的送死,還有可能落在別人的手裏,成為人質。
所以她隻有死死地咬住嘴唇,看著老八用她的寶劍,殺死一個又一個的敵人,同時暗中祈禱,七哥快點出現,救她們出去。
但,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七哥一直沒有出現。
敵人張開了天羅地網,她們就算是鳥兒,也逃脫不掉。
死亡的陰影,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籠罩過她,唐珊瑚第一次,嚐到了瀕臨死亡的滋味。
奇怪的是,她並不害怕。
能夠和老八死在一起,她覺得幸福!
她看到老八一躍而前,挺劍護在她的身前,那種殷殷相護之意,讓她覺得無比的甜蜜。
她看到老八微微側頭,眼神向她這邊看過來,他臉上的神情那麼溫柔,那麼深情,是她從來沒在他的臉上看到過的,讓她的心一下子就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向他伸出手去,隻要在臨死前握著他的手,她就一點也不怕。
唐珊瑚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的呼吸也頓住,心髒仿佛都不再跳動。
他是在微笑,他在微笑著凝望著一個姑娘,隻是那個姑娘,不是她!
她的心沉了下去,像是沉在一個冰冷的湖底,連她的全身都冷得凍結起來。
“上!”
粗啞嘶嘎的嗓音下了命令,這是整個夜晚這夥黑衣人吐出來的唯一一個字,很明顯,這聲音也是逼壓著嗓子擠出來的假聲。
若水的眸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
這黑衣人為什麼要逼擠了喉嚨,他分明是怕自己聽出了他的聲音!
莫非,這人是自己認識的?
數十名黑衣人騰空而起,像數十隻黑鷹劃過黑暗的長空,抖動著銀光閃閃的漁網,對準三人兜頭兜腦的罩了下來。
老八把全身的功力都運到了右臂上,準備在漁網罩下來的那一刻,出盡全力,仗著手中的寶劍之利,劈破漁網,闖出一條生路。
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對方顯然早就有備,一張漁網兜過,後麵跟上來的是一張又一張的漁網,十幾張漁網層層疊疊,就算是他手中執著的是寒玄鐵打造的利劍,恐怕都無法連破十餘張網。
難道,當真要死在這裏了麼?
老八心頭一片絕望。
突然之間,一名高高躍起在空中的黑衣人身形扭動,像是抽了筋一樣,“啪”的一聲落下地來,像一條死魚一樣摔在了地上,四肢不停地抽搐。
和他一隊拉著漁網的黑衣人都吃了一驚,緊接著,他們也一個個的在空中搖擺起來,然後劈裏啪啦地從半空中跌下地來。
這是怎麼回事?
老八和唐珊瑚全都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地上的這夥黑衣人,就像是數十條離了水的魚兒,在地上撲騰著,抽搐著!
現場唯一站著的,就是那名黑衣人的首領。
他顯然也被眼前發生的情景驚呆了,整個人像個石像般動也不動。
“老八,上!”若水輕叱一聲,喚醒了呆若木雞的老八。
老八如夢方醒,他見那黑衣人首領動也不動,正是出手的好時機,當下再不遲疑,騰身躍起,手中長劍疾刺。
“老八,留下活口!”若水見老八這一劍對準黑衣人的心窩刺去,連忙提醒。
但是已經晚了。
老八手中的長劍就像是切豆腐一樣,悄無聲息地一下子送入了黑衣人首領的胸口,黑衣人首領連閃躲的意識都沒有,長劍就透胸而入。
他的目光深深地看向若水,眸光漸漸黯淡,身子緩緩向後仰倒,然後砰然一聲,摔倒在地。
老八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手中的長劍,不敢置信地又看了看倒下去的黑衣人。
“他為什麼不躲?”他納悶地問道。
他看到過這黑衣人首領的身法,比其他的黑衣人要高出數倍,和自己可以說是勢均力敵,所以他這一劍出盡了全力,並且毫不容情,他這一劍其實是虛招,真正的殺招隱藏在後麵。
哪知道這黑衣人首領竟然不閃不避,所以這一劍直刺入他心口,一下子就送了他的性命。
“七嫂,你快來看看,他還有沒有救?”
老八見黑衣人的胸口血如泉湧,急忙蹲下來,想幫他止血,卻見他出氣多,入氣少,顯然是不成的了。
“中了我的劍,他活不了啦。很快,他就快化成一灘血水。”
一個略帶冰冷的少女聲音響了起來,老八仰頭一看,隻見唐珊瑚蒼白著臉,靜靜地站在自己的身前。
若水也走了近來,雙目凝視著那人,那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眸光散亂,還有微弱的呼吸。
“你沒死!”她淡淡地道。
老八和唐珊瑚都是一愣。
這人明明馬上就要死了,她這話這是什麼意思?
那人的眼睛似乎眯了眯,好像在笑,老八伸手扯下了他臉上的黑巾,露出一張麵目清俊之極的臉孔來。
老八和唐珊瑚都搖了搖頭,他們並不認得此人。
“果然是你。”若水卻像是遇到了一個老朋友,淡淡的微笑起來:“馮安民,別來無恙否?”
馮安民也淡淡的笑了笑,道:“沒想到,你還會記得我。”
“七嫂,你認識他?”老八皺眉問道。
“我見過他,可是我卻不認識他。”若水的話聽得老八一頭霧水。
她蹲在馮安民的身邊,纖指疾伸,迅速點了他傷口周圍的幾處穴道,並把一顆藥丸喂進他的嘴巴裏,掌力一送,已經送入了他的咽喉。
“救、救不活啦。”馮安民輕咳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微笑道:“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若水搖了搖頭:“我並不知道你是誰,這藥丸也救不了你的命,我隻是想留著你一口氣,讓你親眼看著,你是怎麼樣一點一點的化成一灘血水的。”
她說的輕描淡寫,馮安民的瞳孔卻猛地一縮。
因為他剛才親眼看到,中了老八之劍的人,過了沒多久,他們的屍體都化成了血水。
他不怕死,但是像若水說的那種死法,卻是恐怖之極。
老八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心道:七嫂好狠!可他目光一瞥,看到滿地布滿了尖刺的漁網,又想:這夥人才真正的凶狠!
七嫂隻不過是隻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罷了!
“你、你究竟想知道什麼?”馮安民喘了口氣,隻覺得自己全身都冷冰冰的麻木著,唯有心口窩的一處地方是溫暖的,知道若水的話不是騙自己。
他甚至已經看到,自己的手指尖開始冒出了淡淡的血水。
“你的幕後主使,還有你的真實身份!”若水凝視著他的雙眼。
“你真的想知道?”馮安民眸光閃了閃。
“嗯。”
“很可惜,就算是我全身化成了血水,我也不會告訴你。”馮安民突然一笑,閉上了雙眼,一副靜靜等死的表情。
“你!”老八氣得抬起腳,重重踢了過去,“你要是不說,我把用這把劍,把你全身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
“你以為,我會怕麼?”馮安民依然閉著雙眼,滿不在乎的道。
“好罷,你不說,我也不會勉強你。”
若水拍了拍手掌,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馮安民一怔,睜開雙眼。
“因為你已經透露給了我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很顯然,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你所遭受到的痛苦,會比你親眼看著全身化為血水,更加可怕!”
馮安民呆住了。
“馮安民,你隻要告訴我,太子殿下,他在哪裏?我就讓你痛痛快快的去死。”若水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
“太子殿下?你是在擔心你的夫君麼?好罷,我可以告訴你。”馮安民眨了眨眼。
“快說!我七哥在哪!”老八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他就知道七哥不會無緣無故的失蹤,他們在這兒打鬥了這麼久,七哥都沒有現身,肯定是出了什麼意外。
“想見他麼?很快,我就可以見到他了,隻要你們都跟著我一起去死,馬上就可以見到你們的七哥,和你的夫君了,哈哈,哈哈哈!”
馮安民張開大嘴,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兩聲,又猛地咳出了一大口血。
“該死的混蛋!死到臨頭,還敢詛咒我七哥!”
老八恨得直咬牙,一腳又一腳地重重踢在馮安民的身上。
馮安民卻像是毫無所覺一樣,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若水幽幽歎了口氣道:“老八,別踢了,他沒有感覺的。”
老八一腳正踢在馮安民的右頰上,登時血流如注,可是馮安民的臉上卻並不見痛苦之色,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果然是毫無知覺的模樣。
“他中了我的毒,全身的知覺盡失,所以才會被你一劍穿心,他活不了多久啦,過不了一會,他就會變成一灘血水。”
若水淡淡地看了馮安民一眼,見他臉如死灰,眼神中又是恐懼又是絕望。
“啊,七嫂,我明白啦!剛才這些黑衣人全都是中了你的毒啊!怪不得他們全都像死魚一樣從半空中摔了下來,我還以為他們是被八爺我的威風嚇到了呢,嘿嘿!”
老八環視了一下滿地的黑衣人,他們現在已經停止了抽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
“七嫂,你真是神通廣大啊,他們都縛了口鼻,你究竟是用什麼法子,讓他們全都中毒的啊?”老八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
就連躺在地上苟延殘喘的馮安民都忍不住豎起了耳朵,想聽一聽若水的答案。
他們所有人都含了解毒丸,不敢用口鼻呼吸,仍然在不知不覺中著了那太子妃的道兒,難道她真是會妖法不成?
“是啊,若水姐姐,你在我的長劍上抹的藥膏究竟是什麼東西?”
唐珊瑚知道關鍵一定是若水塗在劍身上的藥膏上。
“隻是一種能讓人肌肉麻痹的藥罷了,這種藥也沒什麼稀罕的,不過它的奇妙之處在於,它遇到鮮血,就會散發出一種毒素,這種毒會通過人體的毛孔進入到人的體內,讓人不知不覺的中毒而不自知,直到四肢麻痹,全身僵硬而亡。”
“天下居然有這種奇毒?若水姐姐,你快送我一盒好不好?”唐珊瑚聽得豔羨之極,兩眼閃閃發光。
老八則是倒抽一口冷氣。
若水搖了搖頭道:“珊瑚,不是我小氣不肯給你,隻是這種東西太過陰損惡毒,今天要不是性命攸關,我絕對不會使用。因為這毒不分敵我,方圓十米之內的生物都會盡數中毒,你們是含了我的解藥,才會平安無事。”
“原來如此!”老八恍然大悟。
“七嫂,現在咱們怎麼辦?就讓這狗賊這麼痛痛快快的死麼?”老八憤恨地瞪著馮安民。
“痛快麼?恐怕不見得吧。”若水瞥了馮安民一眼,“他既然什麼也不肯說,那就讓他嚐一嚐珊瑚這把寶劍的滋味好了,能夠親眼看著自己的四腳,骨骼,慢慢的一點點變成血水,也很有趣,是不是?”
很有趣?是很嚇人吧?
老八腹誹,臉上卻笑眯眯地道:“七嫂,你說的對。”
馮安民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他現在全身都動彈不得,眼珠子卻是能動的。
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雙手,隻見十根手指已經消失了,隻剩下一小灘血水和兩隻光禿禿的手掌,可是他竟然沒感覺到半點疼痛,這種恐怖之極的感覺,簡直比一劍殺了他更可怖十倍,百倍。
“老八,珊瑚,咱們走吧!”
若水轉過身,不去瞧他。
唐珊瑚更是早就閉上了眼睛,她雖然殺人不眨眼,死在她劍在化成一灘血水的人更不在少數,但是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大活人,被化成血水的模樣,她還是不敢去瞧。
老八看著馮安民手掌上露出來的白骨,而血水正一點點向上蔓延,很快他的兩隻手掌也會消失,心裏打了一個突,看著手中血紅色的長劍,就像是看到一條燙手的毒蛇,猛地向唐珊瑚拋去。
“還你劍!”他叫道。
唐珊瑚伸手接過,還劍入鞘,她握著劍柄,隻覺得劍柄上還沾著老八手上的溫度,想起剛才老八就是用自己的這把劍殺人護己,原本冰冷的心流過一絲暖意,忍不住向老八瞧去。
卻見他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之色,看著自己的目光就像看著一條毒蛇,剛剛回暖的心又驟然變冷。
她死死咬住了嘴唇,直到嚐到一抹鮮甜。
若水走到塔克拉瑪幹的身前,拍了拍它的腦袋,在它的耳邊道:“帶我去找他!”
塔克拉瑪幹仿佛聽懂了她的話一樣,仰起脖子,對著北方長長地嘶鳴了一聲。
“在那兒!”若水篤定地道,對著北麵一指。
“等一等!我、我說,我告訴你我是誰!”
馮安民看到若水翻身上馬,毫不留戀地馬上要離去,再也忍耐不住,嘶聲大叫道。
就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他的兩隻手掌也被化成了血水,隻剩下兩個光禿禿的手腕,實在是嚇得他心膽俱裂。
反正左右是死,他隻想死得痛快點,而不想遭受這樣痛苦的折磨而死去。
“哦?那你說吧。”若水驅著棗紅馬,來到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