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煙的意識一直在漂移,似乎要將自己帶到久違的地方。
眼前是天外天熟悉的茅屋,桃花夭夭,桃花樹下,一個俊秀的年輕男子身著麻衣,手裏拿著一本醫術,正全神貫注地念著:“帝曰:願聞天道六六之節盛衰何也?岐伯曰:上下有位,左右有紀。故少陽之右,陽明治之;陽明之右,太陽治之;太陽之右,厥陰治之;厥陰之右,少陰治之;少陰之右,太陰治之;太陰之右,少陽治之。此所謂氣之標,蓋南麵而待也……”
妲煙迷迷糊糊,心道:“這一定是在夢裏,這一定是在夢裏……”
那男子似乎感覺到妲煙的靠近,慢慢轉過身來,微微一笑:“妲煙,你來了?”
“非城……”妲煙低喃:“我是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可是似乎還是有期待,妲煙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那人的臉。
他沒有閃躲,反而是微笑著抓著妲煙的手,輕輕貼上了自己的臉頰,寬容地笑道:“傻瓜!”
妲煙摸到了他。
他的臉頰冰冷,笑容卻是那樣溫暖。妲煙的手指摸到了真實的皮膚,心裏似乎有什麼地方崩塌了,眼淚毫無預兆地突然落了下來。她就這樣看著眼前的男子,目光貪戀而沉迷,嘴角卻溢出幸福的微笑。
“非城,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妲煙淚流滿麵,撲上去抱住了紀非城,深深埋入他的懷裏,哽咽道。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他!你居然還想著他!”妲煙的眼淚深深刺激了風輕寒的心髒,風輕寒半扶著妲煙的身子一震,刷地站起身來,忍不住咆哮。
妲煙摔倒在床上,完全沒有絲毫對外界的感覺,仍舊沉迷在自己的夢境中。
紀非城回抱著她,淡笑道:“真是個傻瓜!我一直在這裏等你,可是你一千多年都沒有回來過!”
“你說,你一直在這裏等我?”妲煙抬起頭來看他,滿臉地不敢置信:“那風輕寒,不是你?”
紀非城微笑:“他是我,卻不是我。”
妲煙徹底地迷惑了:“是你,又不是你?”有心要問個明白,紀非城卻掛著神秘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見,隻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夭夭桃花下卻沒有了那個俊秀的男人。
“非城,別走,別離開我!”妲煙愣了一下,立即大聲哭喊起來。回應她的,隻有,漫天飄落的桃花,和天外天越來越遠的風景。
“也罷,既然你心心念念的是那人,半點不領我的情……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風輕寒恨恨地咬牙:“來人,將她送回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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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
妲煙不停地在奔走,無邊無盡的雪地裏,前方一直有一個背影在往前走。她覺得很熟悉很熟悉,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就是喊不出那人的名字,心裏的直覺告訴自己,要趕緊追上去,要不然一旦他消失不見,自己就會後悔一生一世。
可是不管她怎麼用力趕,那人始終離她很遠很遠,逼得她不得不拚盡全身的力氣去追。眼前的風景走馬燈似地飛過,她看不見,也沒有時間來看。
走到一個城鎮裏,他停了下來,卻依舊沒有轉頭看向她。她鬆了一口氣,連忙奔上去挽住他的手。
城中人來人往很是熱鬧,他們二人肩並著肩一起走在街頭。妲煙悄悄仰起頭看身邊男人的臉,可是似乎有一層霧氣阻隔在二人之間,她望眼欲穿,卻隻能看見一片模糊的五官。
那人手裏捧著一捧嬌豔的花朵,漫不經心將一株紅色的花朵摘下來,順手插入她的頭發中,笑道:“紅色果然最配你。”他的笑容帶著誘惑的氣息,讓她的心止不住地亂跳,羞得她千年 的人也紅了臉低下了頭。
久久沒有聽見他說話,妲煙連忙抬頭,眼前的景色卻變了。
大雨磅礴,他站在妲煙的麵前,妲煙依然看不見他的臉,可是卻清楚明白的看到了他臉上深刻之極的痛恨:“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腳下是一灘鮮豔的紅色,而她一身血漬,手裏還拿著滴血的劍。四周擺滿了無數人的屍體,他們的眼神都幽怨地看著她,看得她毛骨悚然。